这个鬼，我非捉不可吗？？？

键盘噼啪作响，屏幕光影在林风苍白的脸上明灭不定。

窗外，江城夏夜的闷热被一扇老旧的窗户勉强隔绝，屋内只有电脑风扇的嗡鸣和他偶尔因游戏角色阵亡发出的低低吸气声。

就在他操控着角色又一次从副本灰头土脸地跑出来时，右下角的好友列表急促地闪烁起来。

是“狂砍一条街”，一个咋咋呼呼、酷爱猎奇游戏的家伙。

狂砍一条街：风子！

风子！

速来！

给你看个大宝贝！

绝对刺激！

林风慢吞吞地敲了个问号过去。

对方立刻甩过来一个链接，后面跟着一连串惊叹号：《幽冥事务所：模拟器》！

刚挖到的隐藏神作！

沉浸式捉鬼体验！

哥们我胆子小，肝颤，你先试个水！

回头告诉我吓不吓人！

捉鬼模拟器？

林风撇撇嘴，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年头真是啥奇葩游戏都有。

出于一点点无聊和给朋友面子的心态，他还是点了进去。

浏览器跳转的瞬间，屏幕似乎卡顿了一下，音箱里传出一种极其短暂的、尖锐的高频噪音，刺得他耳膜一疼，但很快又消失了。

加载页面是一片沉郁的、几乎化不开的墨黑，中央一个用扭曲惨白的线条勾勒出的符咒在缓慢旋转，下面是一行仿佛滴着血的暗红色艺术字：《幽冥事务所：模拟器》。

没有背景音乐，但一种极低沉的、仿佛无数人在地底呻吟的嗡鸣若有若无地钻进耳朵，让他心里莫名一阵发毛。

“装神弄鬼。”

他低声嘟囔，感觉空调温度似乎调得太低了，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不容易加载完成，画面切入第一人称视角。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极其昏暗、仿佛无限延伸的老旧走廊，墙壁斑驳，布满霉点和无法辨认的污渍。

唯一的光源是他手中一个光线微弱、接触不良般滋滋闪烁的老式手电筒。

可视范围极小，光圈之外是浓得令人心慌的黑暗。

操作手感僵硬滞涩，移动时仿佛踩在厚厚的灰尘或黏腻的液体上，发出令人不适的窸窣声。

视角偶尔会不自然地剧烈晃动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从旁边猛地撞击。

这己经不是“五毛特效”了，这根本是“负分滚粗”的级别！

但不知为何，林风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呼吸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新手引导极其简略，甚至有些语焉不详，只是机械地指示他向前走。

走廊里寂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和那该死的低沉嗡鸣。

走着走着，手电光边缘似乎猛地扫过一个紧贴墙角的、快速消失的苍白影子！

林风手一抖，鼠标差点甩出去。

心脏莫名漏跳一拍。

“草……什么玩意……”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感觉自己后颈有些发凉。

这阴间氛围营造得也太到位了点吧？

引导终于结束，画面定格在一个布满灰尘的祭坛前，上面摆放着一本摊开的、纸张焦黄脆弱的古书。

游戏提示他学习第一个技能：初级开眼术。

口诀是用一种扭曲古怪的字体显示的，发音拗口至极，仿佛含着血沫的低语。

配合的手印是右手食指中指并拢，自左眼前缓缓抹过至右眼外侧。

整个过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和……真实感。

林风皱着眉，极其不情愿地、几乎是敷衍地跟着比划了一下，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根本懒得念出那鬼画符一样的口诀。

做完的瞬间，屏幕猛地闪烁了一下，那张祭坛上的古书插图似乎骤然放大，占满了整个屏幕，书页上那些扭曲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如同蠕虫般钻入他的眼底！

同时，耳机里猛地炸响一声尖锐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嚎叫！

“我靠！”

林风吓得猛地摘下耳机扔在桌上，心脏狂跳，背后瞬间冒出一层白毛汗！

这什么破游戏！

音效吓人也得有个限度吧！

他手忙脚乱地移动到屏幕右上角，狠狠点击了关闭按钮。

游戏窗口消失的瞬间，那种萦绕不散的阴冷感和低沉嗡鸣似乎才真正褪去。

屋里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只有电脑风扇的嗡嗡声。

但他总觉得那尖锐的嚎叫似乎还在耳边隐隐回荡，心里一阵阵发悸。

“神经病……”他惊魂未定地骂了一句，决定以后再也不点开任何“狂砍一条街”发来的链接。

这己经不是刺激了，是精神污染！

被这么一吓，他感觉有点胸闷气短，睡意全无。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习惯性地摸向口袋，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推开连接阳台的玻璃门，想到外面透口气，抽根烟压压惊。

老旧的居民楼寂静无声，楼下路灯昏黄。

夜风吹来，稍微驱散了些屋内的燥热和心头那点莫名的寒意。

他靠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涌入肺部，稍微安抚了过度紧张的神经。

烟雾缭绕中，他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又闪过刚才游戏里那诡异的祭坛、那拗口的口诀、那邪门的手印，还有最后那声吓死人的尖叫。

“……什么破玩意。”

他嗤笑一声，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可笑，一个网页游戏而己。

烟抽到一半，那种荒唐的、想要验证一下的冲动又莫名地涌了上来。

反正阳台没人看见……就试一下？

就当是行为艺术了？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西周绝对寂静无人。

然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掐灭烟头，笨拙地抬起了右手。

食指和中指并拢，因为一丝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紧张，指尖微微颤抖。

他回忆着游戏里的动作，极其缓慢地，自左眼前抹过，至右眼外侧。

同时，他压低声音，含混不清地、几乎是气音地，念出了那段拗口古怪的口诀。

动作完成。

他带着一丝微弱的、即将被自嘲淹没的期待，睁开了眼睛。

楼还是那栋楼，路还是那条路，昏黄的路灯下连只野猫都没有。

晚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一切如常。

“我就知道……”林风松了口气，随即用力摇了摇头，把心里那点刚冒头的、荒唐的期待感彻底掐灭，“真是疯了，居然会信这种网页游戏的鬼话。”

他转身回屋，重新坐回电脑前，戴上耳机，将刚才的小插曲彻底抛之脑后。

“来来来，继续下本！

刚才那个BOSS还没刷完！”

他嘟囔着，再次沉浸到熟悉的键盘敲击和屏幕光影之中，试图用激烈的战斗洗掉那片刻的莫名心悸。

窗外，夜色浓重。

一片边缘微微卷曲枯黄的梧桐树叶，无声飘落，在接触地面的瞬间，违反常理地、极其轻微地向上弹动了一下。

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不经意地轻轻蹭了过去。

屋内，林风全神贯注，毫无察觉。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