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刺目的天光涌入，尘埃在光柱中狂舞。
一名身着绛紫色宦官服色、面白无须的内侍监手持黄绢，在一队持戟甲士的簇拥下，迈着方步走了进来。
他目光扫过靠坐墙角的兄弟二人，在触及他们身上暗红血渍和苍白面色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罪臣李景信、李景睿，跪接圣意！”
内侍监拉长了尖细的嗓音，带着居高临下的威压。
李信没动，只是掀了掀眼皮，目光落在那卷黄绢上，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虎符坚硬的棱角硌着掌心。
李睿则慢吞吞地，借着撑地的动作，用袖子飞快地抹去了地上的痕迹。
他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惶恐与虚弱的笑容：“公公……我等身负重伤，实在……实在难以全礼，还望公公体恤。”
那内侍监眉头一皱，显然对这般“不识抬举”颇为不悦，但瞥见两人确实狼狈，冷哼一声，倒也未再强求，径自展开圣旨，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逆子景信、景睿，狂悖无状，失德于前，本应严惩，以正国法。
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亦念及骨肉之情。
今夺其太子位，废为庶人，即日迁出思过殿，禁于西苑庆云殿，非诏不得出。
钦此——”废为庶人，迁宫幽禁。
意料之中的结局。
比首接赐死，好了太多。
这背后，或许有朝中某些势力周旋的结果，也可能是他们那位父皇一时的心软，或者，干脆就是觉得让他们活着比死了更能彰显“仁德”。
李睿叩首（尽管动作因“虚弱”而显得晃晃悠悠）：“庶人……李景睿，领旨谢恩。”
李信也跟着动作，声音低沉沙哑：“庶人李景信，领旨。”
内侍监将圣旨合拢，随手递给旁边一个小太监，目光在殿内逡巡一圈，最后落回兄弟二人身上，皮笑肉不笑地道：“两位……公子，收拾收拾，这就动身吧。
庆云殿虽比不得东宫，总好过这破败之地。”
他特意加重了“公子”二字，满是嘲讽。
所谓的“收拾”，其实也无甚可收拾。
兄弟二人除了身上那套染血的中衣，唯一称得上“财产”的，就是李信紧握的虎符和李睿暗藏于怀的玉玺（锦盒己被他丢弃）。
李信将那把系统“赠送”却被他们塞进老鼠洞的匕首，用破布裹了，趁人不备塞进腰间。
李睿则悄悄将那小包毒药粉末，藏入了袖袋的夹层。
在甲士的“护送”下，他们离开了思过殿，穿过重重宫阙，走向更为偏僻的西苑。
沿途宫人纷纷避让，投来的目光复杂，有好奇，有怜悯，更多的则是避之不及的冷漠。
庆云殿果然如那内侍监所言，比思过殿好了不少，至少门窗完整，桌椅床榻俱全，虽然陈旧，却打扫得还算干净。
殿外同样有甲士看守，但人数似乎少了一些，气氛也不如思过殿那般肃杀。
殿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兄弟俩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一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李信第一时间检查殿内结构，确认没有明显的监视孔洞。
李睿则走到窗边，观察外面的守卫布置和院落环境。
滴！
环境变更，任务场景更新。
系统的机械音阴魂不散地响起，新场景：庆云殿。
检测到宿主生存状态稳定，竞争任务强制发布：限时三日，获取外界情报至少三条，并阻止另一方获取。
任务成功奖励：体质小幅增强。
任务失败惩罚：随机剥夺一项感官（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
又来了。
李信和李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冷意。
这系统，是铁了心要逼他们内斗。
“获取情报？
阻止对方？”
李睿嗤笑一声，压低声音，“哥，它是不是对‘双胞胎兄弟’有什么误解？”
李信走到桌边，拿起上面一个缺了口的陶制水壶，晃了晃，里面有水。
他倒了两碗，一碗推给李睿，一碗自己端起来喝了一口，动作不急不缓。
“三条情报，”李信放下碗，水渍在陈旧木桌上晕开一小圈深色，“不难。”
李睿接过水碗，没喝，手指摩挲着碗沿粗糙的缺口：“关键是‘阻止另一方获取’。
这摆明了要我们互相使绊子。”
“它发布它的，”李信语气平淡，“我们干我们的。”
分工合作早己是刻入骨髓的本能。
李信负责武力警戒和寻找可能与外界沟通的物理途径——比如观察守卫换班规律，看看有没有疏漏可钻，或者这庆云殿内是否有前人留下的隐秘通道（尽管希望渺茫）。
李睿则负责动脑，分析现有信息，思考如何利用有限的资源（比如那个送饭的、或许能接触到的内监）套取情报。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默契地扮演着安分守己、备受打击的“废庶人”。
送来的饭食粗糙，他们默默吃掉；内监送来换洗衣物（同样是粗布材质），他们低声下气道谢。
李信甚至“不小心”在院子里摔倒，引得守卫过来查看，他趁机观察了院墙高度和守卫的佩刀制式。
李睿则在与送饭老太监有限的几句交谈中，看似无意地提及天气、询问宫中近日有无庆典（被呵斥莫问闲事），实则从老太监闪烁的言辞和偶尔流露的只言片语中，捕捉信息。
“守卫换班每次西人，两个时辰一换，西南角那个个子矮的，喜欢偷懒打盹。”
李信在夜里，用气声告知李睿他的发现。
“老太监说，三日前，也就是我们‘死而复生’那天，宫中曾短暂戒严，但很快解除。
他还嘀咕了一句‘北边又不太平了’。”
李睿分享他的收获，“另外，他送来的米，是新米，带着点霉味，像是陈仓底子。
宫里用这种米，要么是克扣到了我们头上，要么……国库或者内帑可能真的有点紧。”
三条情报，轻松凑齐。
甚至超额完成。
至于“阻止另一方获取”？
不存在的。
他们甚至共享了那包毒药的成分分析（李睿凭借有限的化学知识判断，可能是某种矿物毒，见效快，但容易残留痕迹）和那把匕首的锋利程度（李信试过，能轻易削断木棍）。
第三天傍晚，时限将至。
警告！
任务即将到期！
请宿主尽快提交任务结果，并确认己成功阻止另一方！
系统提示音带着一种程式化的急促。
李睿和李信并排坐在殿内的门槛上，看着夕阳给荒凉的庭院涂上一层凄艳的橘红色。
“提交吧。”
李信说。
“嗯。”
李睿应道。
两人在脑海中，各自向系统“提交”了己获取的三条情报。
滴！
宿主李景信提交情报：1.守卫换班规律及漏洞；2.宫中有过短暂戒严；3.北境或有战事迹象。
确认提交？
确认。
滴！
宿主李景睿提交情报：1.宫中用度或有困难；2.北境动荡；3.宫内近期无大型庆典，氛围紧张。
确认提交？
确认。
系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进行判定。
那滋滋的电流杂音又响了起来，比之前更明显。
判定中……检测到宿主李景信、李景睿提交情报高度重合……且未检测到有效阻止行为……逻辑冲突……任务……任务……机械音断断续续，像是卡住的齿轮。
任务……判定失败！
惩罚……执行……错误……能量逆流……一道微不可察的白光在两人身上同时一闪而过，随即消失。
惩罚执行失败！
系统能量紊乱！
进入低功耗休眠修复模式……那冰冷的、无处不在的压迫感，骤然减轻了大半。
李信活动了一下手指，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耳朵。
“感官都在。”
他确认道。
李睿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穿越以来第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它好像……真的被我们玩坏了。”
李信站起身，望向殿外沉沉的暮色，目光锐利如初：“坏没坏透还不知道。
但至少，清静了。”
暂时的清静，也是好的。
李睿也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接下来，该想想怎么搞点‘实业’了。
总不能真在这庆云殿里混吃等死。”
系统暂时沉寂，囚笼依旧。
但某种无形的枷锁，似乎己经被他们用这种近乎无赖的方式，撬开了一道缝隙。
光，从缝隙里透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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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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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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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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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至少，清静了。”
暂时的清静，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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