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月那两个带着泥土清香的番薯，像一小簇火苗，短暂地温暖了叶云州冰封的心。
他将番薯仔细地烤熟，喂给母亲小半个，自己只舍得吃了几口，剩下的用布包好，藏了起来，那是接下来几天的口粮。
母亲的病依旧没有起色，咯血的次数却多了起来。
郎中捻着胡须，叹着气说：“郁结攻心，油尽灯枯之兆，除非有百年老参之类的灵药吊住元气，否则……唉，早做准备吧。”
百年老参？
那对叶云州来说，是传说中仙人才有的东西。
他连最普通的参须都买不起。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得他几乎窒息。
白天，他更加拼命地干活。
除了捡柴，他还去帮人搬运重物，清理猪圈，只要能换来几个铜板，什么脏活累活他都肯做。
石虎等人依旧时不时来找麻烦，但或许是因为苏晓月那次“多管闲事”，或许是因为叶云州眼神里多了一丝他们看不懂的沉默的东西，他们的欺辱收敛了些，更多是言语上的嘲讽和推搡。
叶云州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默默承受。
他学会了躲闪，学会了在对方推过来时，身体微微一侧，卸掉部分力道，甚至有一次，石虎用力过猛，自己差点摔个跟头。
叶云州自己都没意识到，那九幅剑图中蕴含的简单身法理念，己经开始潜移默化地影响他的本能。
夜晚，成了他唯一的喘息和秘密修炼的时间。
母亲昏睡后，他要么在屋后的小树林，要么就在冰冷的灶膛前，借着最后一点微光，反复用手指、用一根削尖的树枝，练习那九幅图。
他依旧不懂真气运行，只是纯粹地模仿图的“意”。
但渐渐地，他感觉到不同了。
最初只是玉佩发热和体内微弱的气流，现在，当他全神贯注于某一幅图时，比如那幅“剑尖斜指向上”的起手式，他能感觉到指尖似乎凝聚起一点极其微弱的“势”，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了一些。
挥舞树枝时，破空声似乎也清脆了一丝。
这变化微乎其微，却给了他莫大的鼓舞。
他隐隐觉得，这或许不是无用的鬼画符，而是某种真正有用的东西。
这天，叶云州好不容易又攒够了十几文钱，准备再去抓一副药。
刚走出家门没多远，就看到石虎和几个跟班堵在路口，似乎专程在等他。
石虎手里还把玩着一块亮晶晶的石头，是村里孩子间很稀罕的一种石英。
“叶小子，听说你又去抓药了？
钱不少啊。”
石虎皮笑肉不笑地说。
叶云州握紧了手里的铜钱，想绕路走。
“站住！”
石虎跨步拦住，“哥几个今天想去镇上逛逛，缺盘缠，借点钱花花。”
“不行！
这是我娘的药钱！”
叶云州猛地抬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哟呵？
长脾气了？”
石虎把石英石揣进怀里，伸手就来抢，“拿来吧你！”
叶云州下意识地后退，手臂却被另一个孩子抓住。
眼看石虎的手就要碰到他紧握的铜钱，一股强烈的屈辱和愤怒冲上头顶。
他想起了病榻上的母亲，想起了被踩烂的药包，想起了苏晓月挡在他身前的样子。
不能！
绝不能再被抢走！
电光火石间，他脑海中浮现出第三幅图，那是一式迅疾的斜挑。
被抓着的手臂猛地一挣，不是硬扯，而是顺着对方的力道微微一旋，同时另一只握着铜钱的手，食指和中指下意识地并拢，带着他这些日子练习积累的那一丝微不可察的“势”，朝着石虎伸过来的手腕疾点而去！
他没有剑，这只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模仿的是图中剑尖挑击的轨迹。
“哎哟！”
石虎只觉得手腕处像是被一根冰冷的针扎了一下，又麻又痛，惊呼一声，触电般缩回了手。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叶云州，又看看自己的手腕，上面连个红印都没有，但那瞬间的刺痛感却真实无比。
“你……你搞什么鬼？”
石虎有些色厉内荏。
旁边的几个孩子也愣住了，他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石虎突然叫痛缩手。
叶云州自己也愣住了。
他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会有这样的效果。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看惊疑的石虎，心脏砰砰狂跳。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石虎恼羞成怒，骂了一句“邪门”，却没敢再上前抢钱，带着人悻悻地走了，边走边回头瞪他，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
叶云州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他紧紧攥着那救命的十几文钱，手心全是汗。
第一次，他在面对欺凌时，没有完全被动挨打。
虽然靠的是一种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取巧的方式，但那种微弱反击带来的感觉，像是一道微光，刺破了他心中积压己久的阴霾。
他成功抓回了药。
煎药的时候，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陌生的、名为“希望”的情绪在萌芽。
也许……也许那山洞里的东西，真的能改变什么。
晚上，他更加专注地练习那九幅图。
尤其是第三幅斜挑之式，他反复体会着那一刻指尖的感觉。
玉佩持续传来温和的热流，仿佛在回应着他的努力。
当他练到精疲力尽，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喘息时，目光落在墙角一根废弃的、前端有些开裂的烧火棍上。
他走过去，捡起那根比他略高的烧火棍，入手粗糙沉重。
他试着按照第一幅图的姿势，将烧火棍斜指上方。
很别扭，很吃力，完全没有用手指比划时的那种流畅感。
但他没有放弃，调整呼吸，努力回忆着那种“引而不发”的沉凝意境。
渐渐地，他挥舞烧火棍的动作不再那么笨拙，虽然依旧毫无章法，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协调。
破空声沉闷，却带着一种力量感。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叶云州警觉地停下动作，将烧火棍藏到身后。
一个熟悉的小脑袋从破旧的窗棂边探了进来，是苏晓月。
她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屋里满头大汗的叶云州：“叶云州，你这么晚不睡觉，在干嘛呢？
我好像听到呼呼的声音。”
叶云州脸一红，支吾道：“没……没什么，活动一下身体。”
苏晓月也没多问，从窗外递进来一个小纸包：“给，我爹今天做了些麦芽糖，可甜了，给你尝尝。”
叶云州犹豫了一下，接过还带着女孩体温的纸包，低声道：“谢谢……”苏晓月看着他，忽然小声说：“我白天看见石虎他们找你麻烦了，你没吃亏吧？”
叶云州摇摇头，想起白天那一幕，心里有些复杂。
“那就好。”
苏晓月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走啦，你早点睡，照顾好你娘。”
看着女孩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又看看手里甜甜的麦芽糖，再摸摸身后那根粗糙的烧火棍，叶云州深深吸了一口气。
寒冷空气中，似乎有了一丝不同的味道。
微光虽弱，却己刺破黑暗。
前路依旧迷茫艰辛，但这个七岁的少年，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命运或许并非完全不可抗争。
他握紧了烧火棍，眼神在黑暗中，渐渐变得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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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得他几乎窒息。
白天，他更加拼命地干活。
除了捡柴，他还去帮人搬运重物，清理猪圈，只要能换来几个铜板，什么脏活累活他都肯做。
石虎等人依旧时不时来找麻烦，但或许是因为苏晓月那次“多管闲事”，或许是因为叶云州眼神里多了一丝他们看不懂的沉默的东西，他们的欺辱收敛了些，更多是言语上的嘲讽和推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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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云州自己都没意识到，那九幅剑图中蕴含的简单身法理念，己经开始潜移默化地影响他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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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昏睡后，他要么在屋后的小树林，要么就在冰冷的灶膛前，借着最后一点微光，反复用手指、用一根削尖的树枝，练习那九幅图。
他依旧不懂真气运行，只是纯粹地模仿图的“意”。
但渐渐地，他感觉到不同了。
最初只是玉佩发热和体内微弱的气流，现在，当他全神贯注于某一幅图时，比如那幅“剑尖斜指向上”的起手式，他能感觉到指尖似乎凝聚起一点极其微弱的“势”，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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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变化微乎其微，却给了他莫大的鼓舞。
他隐隐觉得，这或许不是无用的鬼画符，而是某种真正有用的东西。
这天，叶云州好不容易又攒够了十几文钱，准备再去抓一副药。
刚走出家门没多远，就看到石虎和几个跟班堵在路口，似乎专程在等他。
石虎手里还把玩着一块亮晶晶的石头，是村里孩子间很稀罕的一种石英。
“叶小子，听说你又去抓药了？
钱不少啊。”
石虎皮笑肉不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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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娘的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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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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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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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着的手臂猛地一挣，不是硬扯，而是顺着对方的力道微微一旋，同时另一只握着铜钱的手，食指和中指下意识地并拢，带着他这些日子练习积累的那一丝微不可察的“势”，朝着石虎伸过来的手腕疾点而去！
他没有剑，这只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模仿的是图中剑尖挑击的轨迹。
“哎哟！”
石虎只觉得手腕处像是被一根冰冷的针扎了一下，又麻又痛，惊呼一声，触电般缩回了手。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叶云州，又看看自己的手腕，上面连个红印都没有，但那瞬间的刺痛感却真实无比。
“你……你搞什么鬼？”
石虎有些色厉内荏。
旁边的几个孩子也愣住了，他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石虎突然叫痛缩手。
叶云州自己也愣住了。
他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会有这样的效果。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看惊疑的石虎，心脏砰砰狂跳。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石虎恼羞成怒，骂了一句“邪门”，却没敢再上前抢钱，带着人悻悻地走了，边走边回头瞪他，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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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紧攥着那救命的十几文钱，手心全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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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靠的是一种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取巧的方式，但那种微弱反击带来的感觉，像是一道微光，刺破了他心中积压己久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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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陌生的、名为“希望”的情绪在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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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更加专注地练习那九幅图。
尤其是第三幅斜挑之式，他反复体会着那一刻指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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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练到精疲力尽，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喘息时，目光落在墙角一根废弃的、前端有些开裂的烧火棍上。
他走过去，捡起那根比他略高的烧火棍，入手粗糙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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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别扭，很吃力，完全没有用手指比划时的那种流畅感。
但他没有放弃，调整呼吸，努力回忆着那种“引而不发”的沉凝意境。
渐渐地，他挥舞烧火棍的动作不再那么笨拙，虽然依旧毫无章法，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协调。
破空声沉闷，却带着一种力量感。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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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屋里满头大汗的叶云州：“叶云州，你这么晚不睡觉，在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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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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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女孩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又看看手里甜甜的麦芽糖，再摸摸身后那根粗糙的烧火棍，叶云州深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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