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沙雕小白文,写着看着图一乐。
前半拉单口相声后半拉好好走剧情,入股亏不亏的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完结啦完结啦完结啦嗷嗷嗷
1
我醒了。
睁开眼,眼前是极其陌生的场景。古色古香的绛紫色床帐,古色古香的檀木大床,古色古香的绣枕锦被,以及古色古香的……男人。
男人?
更要命的是,这男人是光着的。
我如同天雷打了天灵盖,下意识嚎了一嗓子,然后哆哆嗦嗦看向被子底下的自己——
我也是光着的。
不仅光着,身上五颜六色还挺热闹。
回想自己虽然母胎 s。l。 二十六年,但依然开车开到飞起的人生,这代表什么我自然熟悉。
我一时间心情复杂。
不过我抬头看了眼这位和我坦诚相见的大兄弟,只见他剑眉长目,鼻梁挺拔,睡相极佳,十分好看。
肤浅的我心里顿时好受了一些。
大兄弟也很快就醒了。
我估摸着是被我一嗓子惊叫吓醒的。
大兄弟眉头微皱,缓缓睁眼,一见眼前的我,双眼顿时睁开了,语气中有一丝惊诧: 怎么是你?
我:?
好糟糕的对话。我是穿越到白月光替身文了吗?
大兄弟丝毫不理会我的满头黑线,接着阴阳怪气: 想要本王收了你还不简单?何必兜这么大个圈子?
那语气好生阴森。
我:???
我: 停,您哪位?
当大兄弟坦诚相见着叫出我的名字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我大约的确穿书了。
我穿到了自己刚看完的一部女主重生复仇虐渣的爽文里。
我叫容英,文里典型的恶毒女配,是女主容卿的嫡姐。书中容英刁钻刻薄,工于心计,从小就和这个庶出的妹妹过不去,又因为两人都心悦于七皇子宇文柘,所以容英采取了各种骚操作陷害女主。前世也是因为容英的算计,容卿却被她毁尽了名声,遇人不淑,被容家人硬塞进花轿里卖给了一个赌狗纨绔做填房,最终还被这个恶毒嫡姐坑死了一双小儿女,自己也郁郁自尽而亡。
重来一世,醒悟后的容卿便毅然踏上大女主之路,各种开金手指复仇虐渣,把曾经伤害过她的人都统统狠狠收拾了一遍,包括但不限于让容英凄惨而亡,让偏心的容家大人凄惨而亡,让上一世尽情磋磨她的赌狗纨绔凄惨而亡……总之让各路反派都整整齐齐地上路。并且在复仇的路上,她也和宇文柘相交相知,最终在两人共同搞死大反派安王爷宇文怀荆,为一桩陈年冤案平反昭雪后,大获人心,众望所归,顶峰相见,共同登上九五至尊权力巅峰。叫人简直乳腺通畅。
而我现在就身处在容卿重生复仇的关键节点——就在容英下药打算把庶女出身的容卿塞给暴虐王爷宇文怀荆糟蹋的时候,重活一世王者归来的大女主容卿将计就计跟容英换了房间。
原文里再然后的剧情就正常爽文套路了,因为这一顿偷鸡不成蚀把米,容英被刺激得精神崩溃,更糟糕的时候过了没几个月就发现自己又怀了宇文怀荆的孩子,只好嫁给他当了个卑微的夫人。最后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位爷生活风格实在变态吓到了她,还是没能和心上人修成正果心如死灰,反正最后容英就这么难产而死了,死前在产床上锥心蚀骨地疼了三天三夜,疼得牙齿都咬掉了许多颗,活生生地疼死了。而宇文怀荆也很绝情,自始至终没有去看一眼。
善恶到头终有报,那结局是相当的大快人心。
但话又说回来,屁股决定脑袋,我现在一点都不愉快。
仔细看着眼前的场景,满打满算我离预定的死亡结局只剩十个月了。
我绝望地想,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落地成盒。
其实我并不想死,或者说不想那样下线,主要是我怕疼。原文中写容英因为难产剧痛,下人塞进她嘴里的布条都硬生生咬烂了,产婆一盆一盆地接她流出来的污血,那种血淋淋的描述,简直让我触目惊心。
救救孩子。
你在想什么?
对面之人大咧咧地撑着身子侧头看我,我知道这时候气氛暧昧得很,可我实在没心情装娇羞。
好好活着它不香吗?
对面这位单看脸,还可以称得上翩翩青年,可回想起原著剧情,我就心里直抽抽。
安王爷宇文怀荆,出了名的风流暴虐,府里娇妻美妾数不胜数,但就是没有活过一年的,还在后院开了个斗兽场,豢养了许多奴隶,只为了人兽相斗给他图个乐呵。
另外,因为幼年时的一次围猎,他还断了条腿。
看着眼前这位人模狗样的变态,联想到原文里血次呼啦的剧情,我哆嗦了半天才吐出一句:你你你赶紧走吧,趁现在他们都没来。
宇文怀荆很明显一愣。
我: 就当是一场梦。
醒了很久还是不敢动?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他他没走。
不仅没走,还饶有兴趣欣赏我死鱼一样的姿态。
容家大夫人和容卿等人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容夫人整个人都傻了,容卿一脸压抑的快意。
我叹了口气。
最后等宇文怀荆好整以暇穿戴整齐离开之后,我也被容家人灰头土脸的 neng 走了。
2
我回去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人搞一份打胎药。
下场凄惨恶毒女配改命第一步,规避死因。
容夫人看着我喝汤似的给自己灌黑糊糊的药汁,心里又气又疼,扬言要替自己宝贝女儿出气。
于是决定开祠堂请家法。
不过叫我拦住了。
我看着她狰狞的表情,说了实话: 别送人头。容夫人听不懂,我就叹口气: 我自找的。
我这么说,容夫人就懂了,她也叹口气。
可是最后这人头还是送了,还是开着闪现送的。
倒不是容夫人,是一直对女主有偏见的老夫人,容大人的亲娘,老太太总认为是容卿故意坑我,某一天召集了一家子人,在祠堂列祖列宗的牌位下,开始对女主进行强烈的道德谴责。
和过分的人身攻击。
因为我毕竟给家族丢了脸蒙了羞,所以他们对线的时候,我正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睡午觉,等醒过来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前方战斗已经打响了,敌方已经派出超级兵了都。。
其实看过原书的我对这一章节是相当的熟悉。女主一人 carry 全场。嘴炮输出毫无压力,如果当时有系统,那一定全是 pentakill 的声音。
眼一闭一睁,我方水晶正在被攻击——容卿据理力争: 我有什么错?宴会上酒是姐姐自己喝的,房间是姐姐自己走回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眼一闭再睁,我方老夫人拔了对方的网线——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在祠堂跪三天好好反省反省吧
我听容夫人给我复述这件事,不得不再次叹口气,问身边的小丫鬟今天的撕逼都谁去了。
小丫鬟一拍脑袋: 嘿,小姐,我就知道你绝不放过二小姐。
然后她又说: 你放心,在场的都自己人,可向着你了,有老爷夫人姨娘三小姐四少爷,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那谁家那小谁……
我面如土色。
经此一役,这一大家子都上了女主记仇小本。
可能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但,我,一个曾经的恶毒女配,从前我没得选,现在我只想做个好人。
都说挑战与机遇并存。被长辈罚跪祠堂,此刻容卿心中一定分外难过,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我决定趁此良机,向这位女主示好。
月黑风高夜,我在小丫鬟的带领下狗狗祟祟地带着食盒来到了祠堂,里面是我亲手制作的糕点,我想她一定能感受到我的拳拳诚意。
但是容卿应该是得了很严重的女配 PTSD,她跪在那儿看着我阴惨惨一笑: 你又安的什么心思?
我拼命摇头: 不不不是。
嗨呀,我怎么还结巴了呢。
一定是女主身上的王霸之气震慑了我。
我又说: 你你你不饿吗?好歹尝一尝,我做了一天呢。
我把一碟糕点递给她。
她反手一推。
我没拿稳,一个脱手,食盒掉了,里面的东西啪嗒一声都洒了出来。
这时身后骤然传来一道威严的男声: 你姐姐好心来看你,你还摔东西?你就是这样反省的么?
我震撼回头。
天空一声巨响,我们的爹闪亮登场。
容卿看我的眼神毒得可怕,简直能飞出小刀子。
欧豁,完蛋。
我说: 爹,你听我解释。
容大人: 不必说了,爹都明白,你受委屈了。
我拼命摇头:不不不都我自作自受。
容大人叹了口气: 你也是为了她好。
我:?
我:???
这位上记仇小本可能真的不冤。
最后我被那位爹说着劝着走出祠堂,百口莫辩。刚刚跨出台阶,就听到女主的一声怒吼:
她不该受这份罪,我就应该吗?就算是庶出,那也是你的女儿啊
轰隆——
天上突然打了一道惊雷。
我吓尿了。
这是打雷下雨的雷吗?
这是黑化魔变的 bgm 啊,朋友们
3
其实我是一个鼓手。
我是退堂鼓十级鼓手。
祠堂那一出拍马屁拍在马蹄子上,已经把女主对我的仇恨值拉满了;我要是再往她面前蹦跶,指不定还会有什么情况。。
所以我识时务地放弃了抱女主大腿。
决定靠家里。
容大人好歹也是个太傅,家大业大,总有挣钱生钱的法子。
所以我问容夫人,家里有没有铺子?
恶毒女配改命第二步,搞钱开溜。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可是容夫人摇摇头。
我又问:那买一个多少钱?
容夫人一愣,然后看着我慈爱地说,我朝律法,官员及家属不许经商。
违者斩。
我: ……
何必呢,作者。
你这么设定有意思?
老老实实走套路不好吗?
于是我死心了。认真想一想,容家目前家大业大,在家里混吃等死当个米虫,慢慢想办法也不是不行。
所以我接下来的生活乏善可陈。
第一天,躺着。
第二天,躺着。
第三天,翻了个面。不对,是翻了个身。
……
一转眼就到了第十天。
第十天,安王府的人下了婚书,给我。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
卡
这剧情不对
正常的发展应该是日子久了容英肚子大起来遮不住了,家里没办法只好求宇文怀荆娶她。因为被逼到这份上了也不敢图什么名分,所以堂堂太傅千金最后只成了宇文怀荆的一个夫人。
连侧室都不算。
所以我一直以为只要我没怀上球就可以避免接下来一系列悲惨的命运。
可事实证明,是我太 naive。
也是那位爷脑子有坑,剧情魔改。
而且就在我躺着的这段时间里,京城已经传遍了太傅千金和安王爷暗通款曲的谣言。
最气人的是——
这并不是谣言。
因为宇文怀荆横插的这一杠子,那段时间容家上下除了女主容卿,心情都很沉重。
我连大肘子都吃着不香了。
毕竟这是万恶的封建社会,我这情况的也没法嫁给别人。流言甚嚣尘上,万般无奈之际,容夫人安慰我: 你看看这婚书上的文章,倒也真诚。
我横竖睡不着觉,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
找死。
不过谁能想到,我也是个有男 n 号的恶毒女配。
后来赐婚圣旨下来的第二天,有人就托我的小丫鬟给我递了个条子,说倾慕容家大小姐已久,实在不忍心看羊入虎口,故而决定某日某时某处带我私奔云云。
我十分感动。
然后拒绝了他。
因为我清楚地知道,好男人都是女主的,跟恶毒女配有关系的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心理变态。
还有一位既缺胳膊少腿又心理变态。
这也正常,用专业术语来说,这叫典型环境下的典型人物。
但那毕竟是情书,是我上辈子二十六年都没见过的东西。
我捂着脸笑出一声猪叫,然后叫小丫鬟处理了。
至于我为什么没跟这位走,除了不确定该人物是否同样奇形怪状以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这个条子没有落款。
这就非常的耐人寻味了。
作为一个恶毒女配的直觉告诉我,流言是容卿放的,条子是容卿塞的,因为我上一世对她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所以她必然要趁我病要我命。放流言是为了断我的退路,条子是为了……
是为了惹怒那位爷?好直接给我死亡加速?
我出了一身白毛汗。
不能想了。
4
所以后来我又继续躺着了。
我悲伤地想,我算是翻不出女主的五指山了。
我一躺就躺到了成亲的那天。
那天容卿可开心坏了,一大早就来黄鼠狼给鸡拜年。不过她来的时候我还没起床,一睁眼我就在一堆喜娘媒婆里面,看见了盛装打扮、喜笑颜开的她。
不儿,我当时就纳了闷了,到底是谁成亲。
不过这成亲吧,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
是真不想进去。
尤其是在你知道今后的生活将会多么惊悚的情况下。
对了,我这把是正正经经的侧妃,不是原著里那个没个地位的夫人。
所以该有的排场还得有,大红的绸缎铺满庭院,丝竹唢呐吹吹打打还挺热闹。不过上轿子的时候我心情还是有些沉重,总觉得自己这一回,不像出嫁,倒像出殡。
出的还是我自己的殡。
所以离开家门时我拉着容夫人哭得异常真诚。
也可能是这一出给我哭累了,后来轿子摇摇晃晃,给我颠困了,就在里面又来了一觉。
下轿,落地,走路,行礼。
迷迷瞪瞪,如一场梦。
不过行礼的时候,从盖头侧面的缝隙里,我看见宇文怀荆的腿,是自大腿半截处齐刷刷没的,下面空荡荡悬着一只义肢,同侧手里拄着根雕工精致的拐杖。
我可能也是在轿子里睡迷糊了,竟然下意识啧了一声,心说那刚断的时候得多疼啊。
停。
先别疼。
你在同情一个狼人,你知道吗?
狼人不可以被麻瓜同情。
清醒过来的我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圣母心的女配会死亡。
5
洞房花烛夜。
我盖着盖头,也不知道傻坐了多久,从脖子到腰到屁股,都开始酸疼。
肌肉一酸,就有些不自觉地抖。
身边的喜婆还以为我是吓的,连忙安慰我说: 王妃毕竟是主子,跟其他的侍妾朝生暮死不一样的,王爷一定会好好待您的。
我: ……
好了。
这下我的抖真是吓的了。
又闷头坐了一会儿,那位爷终于来了。
不过他来的时候脚步纷乱,很快房间里酒气和脂粉香气共同蔓延开来。我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就听到耳边清冷的一声: 你去把她盖头揭了。
我的眼前明亮起来。
然后我就看到一个衣着暴露、只有轻纱覆体的漂亮妹妹站在我身前,手里捏着我的盖头正瑟瑟发抖。
我就是见不得美人楚楚可怜,上来就拉住她的手,怜惜道: 看给孩子冻的。
噗嗤。
我这才注意到,最大的 b。ss 还在呐。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漂亮妹妹可能不是冻的。
那时,这位大爷已经自个儿乐呵上了。只见一个美人倚在他肩上擎着酒杯,一个美人坐在他怀里喂着葡萄,一个美人侍立一侧给他揉着肩膀,还有一个美人娇娇弱弱地走到堂中,一甩水袖,像是要跳舞。
这架势太反派了,怪不得女主小分队后面要搞死他。
坐在美人堆里的宇文怀荆忽然不怀好意地笑了: 久闻容大小姐琴艺卓绝,今日不如也来助助兴?
我艰难吞了口口水: 你认真的?
宇文怀荆不说话,就是笑。
我环视周围,只见除了哆哆嗦嗦不敢跟我对视的漂亮妹妹们,就是这个非要赶鸭子上架的大爷。
天要亡我。
我叹了口气,没敢推辞: 那臣妾就献丑了。
于是我就真的献丑了。
可是姐妹,我跟你说千万不要相信男人。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弹了没两下,他从美人白嫩的手指间衔过一只葡萄,胸膛半露,笑容依旧风轻云淡,绣口一吐,就是一句:
真难听。
然后他又开口: 好好弹,不然剁了你这爪子。
都听听。
不愧是反派,这么丧心病狂的话,说起来就像是和我讨论宵夜是吃泡椒凤爪还是酱香凤爪一样随意。
这要是一般人,听到这话不得吓得直接昏过去?
可我是谁,我又不是一般人。
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所以我战略性地昏了过去。
说昏就昏。
我白眼一翻,双手扶额,身形晃晃,口中娇弱唤了一声哎~呀~。
如莺啼婉转,燕语呢喃,娇柔惹人怜。
可然后我就听到耳边又是惹不起的一声:
别装。
我: ……
我试图强行解释: 不是,今天太累了,臣妾有些乏。
宇文怀荆点点头,伸手就解腰带脱衣服: 哦,那就睡吧。
停。
我说停。
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我果断战术后仰: 不不不,臣妾突然又精神了。
他神色平淡: 哦,那就再弹一曲。
懵逼树上懵逼果。
懵逼树下只有我。
你 X 的,为什么。
我装模作样起了个势,手指放到琴弦上。
然后假装时间静止——
片刻后,宇文怀荆暴躁地打断了这满室的静谧: 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五体投地,纳头便拜: 回王爷,这一式叫大音希声。
您方才的脑海里是不是回荡着最喜欢的一曲?
臣妾独门秘学,一般人我不给他整。
我不知道他感不感动。
说完这句话我就闭眼等死,是真不敢动。
也不知道他想什么,半天不说话。差点迷糊过去的时候就听见他叫我过去,让我跟给他捶腿的小妹妹换位置。
终于——
清脆和缓的琴声响了起来。
优美柔软的身姿舞了起来。
看啊,那位折腾了一天又没吃到宵夜的少女,这时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大魔王捶着腿。
然后睡了过去。
6
第二天清早,我醒了。
眼前是陌生的场景。古色古香的大红色床帐,古色古香的檀木大床,古色古香的绣枕锦被,以及——
男人。
不过这男人倒是不陌生。
宇文怀荆这回倒是醒得比我早。两只眼睛跟猎鹰逮兔子一样地盯着我,我一下子就清醒了。
我熟练得令人心疼地伸手摸了摸衣服,还在。
我舒了口气。
然后我看着他,微微一笑,露出标准颗牙:
清晨的霞光无比灿烂,扫除你一切的忧烦,清晨的露珠无比晶莹,装点你美丽的心情;清晨的鲜花无比美丽,代表我祝福的心意: 祝早安带笑意,心情乐无比。
可能你也看出来了,我想巴结他,以改善昨天糊穿地心的个人形象。
可是,等下。
谁能告诉我,我的词藻难道不华丽吗?我的声音难道不优美吗?我的感情难道不真挚吗?为什么对面的人嘴角突然抽搐?
然后他开始摸我的脸,那手指就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激得我后脊背跟着一凉。
他笑着捏起我的下巴,目光玩味,口吻是致命的危险: 果然有趣。
好了。
这下我哪哪儿都凉了。
后来我想了一天没想明白这位对我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太后身体抱恙,也不用进宫敬茶,如此草率的安排,果然是女配的待遇。后来我起床梳洗了一下,就又躺了回去。
出门,是绝对不会出门的,这辈子都不会出门的,谁知道这王府里都有什么妖魔鬼怪,只有蒙在被子里捂紧耳朵才能苟得住小命这样子。
因为无数白纸黑字的经验告诉我,好奇心太重的女配会死亡。
7
可是有一个词语,叫做身不由己。
后来的日子……这么说吧,我算是亲眼把原书里作者大发慈悲省略的副本补全了。
这些都说来话长,首先要从有位哲学家提出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说起。
为了应付他莫名其妙的心血来潮,我勉强学会了用古筝弹点什么东西。
那日一曲终了,宇文怀荆拧着眉头问我: 你这弹的是什么?
我盈盈一拜: 这是一首西洋曲目,王爷是否在其中感受到了美好的童年,清新的原野,和神秘的天空?
他凝眸不语。
然后我朱唇轻启,呵气如兰: 它叫——小—星—星。
你没看错,就是一闪一闪亮晶晶的那个小星星。
至于为什么不学别的……
我倒是想,问题是我也得能学会啊。
请不要对女配产生过高的期望,谢谢合作。
但是很明显,宇文怀荆就不想跟我达成友好亲切的合作关系。只见他轻蔑一笑,随手一指,一位漂亮妹妹就又自动走了过来,十指翻飞,左右开弓地把这首脍炙人口的儿歌重新编了曲。
我两眼一亮,险些喊出一句——
你币有了
作为一个爽文中的恶毒女配,我非常清楚自己的职业定位,那就是被打脸。
所以我对此非常习惯,甚至看着小妹妹的演奏,心中还油然而生了一股抛砖引玉的自豪感。
就是这个妹妹看着眼生。
我往身边一扫,这才注意到,原来这位爷身边又换了一队小妹妹。
可能我辨认的目光太明显,宇文怀荆坐在特制的轮椅上,悠哉悠哉地瞥身边人一眼,幽幽开了口: 那日你无聊得都睡着了,想来是那些人伺候不周到,学艺不精,本王就送她们回青楼重新学一学本事。
我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点了点,满意地笑了: 骗你哒。
我舒了口气——
其实是给虎园的宝贝儿们加了个餐。
我:???
在?做个人?
接着他又露出了一个诱惑的围笑。
有多诱惑呢,大概就像美女荷官,在线发牌那么诱惑。
然后他拉起我: 走,一起去看看,新来的吊睛白虎。
朋友,你经历过绝望吗?
坐在斗兽场前的观景台上,我只想送给自己一句诗: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台上是悠然自得的观摩,台下是血肉横飞的厮斗。我下意识地想捂眼睛,可宇文怀荆不愧是个变态,竟然还有心情拉着我讨论观后感。
我现在相信原身的死绝对跟这种视觉冲击有关。
就在我拼命走神以避免直接目睹厮杀惨状的时候,笼子里进来一个人,身形高瘦,一身黑色劲装,不辨男女,也看不清容貌,只见那一道黑色的身形,在野兽的尖牙利爪间飞身回旋,闪转腾挪,那样灵活,试探后又全身而退,就好像……
人形逗猫棒。
噗嗤——
对不起,我没忍住。
我飞快捂住嘴,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变态。
宇文怀荆投来饶有兴致的目光,笑容却有阴恻恻的意味: 你不怕?
我粲然一笑。
然后说——
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
加油,奥利给。
其实以上我说的话都是放屁。
我拍着自己的 36d 大胸发誓,回去以后我吐得比谁都厉害。可我也不知道那位爷是怎么想的,带我看这些血淋淋的东西,看上了瘾,有事没事就招呼我过去。
我敢不去吗?要知道反派猛于虎。
所以那段时间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天天做噩梦,睡眠质量直线下降。在梦里那些血肉模糊的奴隶们哀嚎着,挥舞着瘦弱得像麻杆一样的肢体扑向我。
第二天醒来,我的黑眼圈看起来就像一位资深时间管理大师。
8
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于是我后来派小丫鬟出去找郎中开了几贴药,内服的外用的固气的止血的,都有。回来后找了个机会暗中地给斗兽场的人送过去。
她回来跟我拍拍胸脯,放心吧您,没被人看见。
可是女人的嘴,有时候也是骗人的鬼。
我还没有睡几天安稳觉,宇文怀荆就拎着剩下的几包药来找我麻烦了。
收起你愚蠢的善良,他扶着轮椅,神色不善,我这里向来没有养废物的规矩。你这时给他们治好了,就要在我这里待更久,倒还不如直接给他们个痛快。
朋友们,什么叫理不直气也壮。
我觉得有必要讲讲道理。
我从床上弹起来,看着他,眉间微蹙,目光幽怨。
我: 从来如此,便对么?
我: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我: 试看将来的环球,必将是赤旗的世界
我倒也不指望宇文怀荆的思想觉悟有多高。
可是你给我叫太医来是怎么回事?
后来王府人人传说,因为被带着看了斗兽,刚进门的王妃吓出了疯病,天天胡言乱语,只好被锁在小院子里。
吃瓜群众们纷纷表示: 果然,真惨。
但如果你要问我对这事儿怎么看。
当事人表示后悔,非常后悔。
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安王侧妃: 我真傻,真的。
早知道这样子就可以安安生生躺在屋子里,我又何必硬撑了好几天与狼共舞。
实不相瞒,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个月。
也不知道是因为我疯了还是太医说要静养,反正打那以后我就没见过那位爷,在小院子里占山为王,白天睡得香,晚上睡得更香,一睁眼就有小丫鬟端着特制的营养餐送到面前。
我突然觉得当这个王妃挺好的。
没有女主,没有反派,只有我和小丫鬟们的日常。
把爽文扭转成种田文。
我真棒。
物质生活得到了极大满足,精神生活也要跟上。小丫鬟很会地给我搜罗了好多话本子,不过我看了两眼就扔了。
繁体竖排无句读,费眼睛。
我后来想了想,说你给我弄两本食谱过来。
有句话怎么说的,兴趣是人最好的老师。
小丫鬟果然很会,给我搞来的都是字少且带图的,看得我相当满意,甚至想自己亲手试试。
不就是面少许油、若干盐适量吗。
眼睛: 我会了
手: 我可以
大脑:是吗呵呵。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想抱女主大腿的时候说我做了一天的糕点。
在这里我要澄清一点。
这句话里没有修辞手法,我是真的做了一天。
所以看完一道菜的做法后,我心潮澎湃地一骨碌从床上起来: 呐,我做东西给你吃。
边上的小丫鬟瞬间颜艺。
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如何坚定而不失礼貌地拒绝顶头上司要命的请求?人在床前,王妃刚醒,在线等,挺急的。的提问。
我: 利益相关,匿了,拒绝不了。以上。
9
不过我的好日子很快到头了。
宇文怀荆来了。
我总觉得他可能是在听到了管家类似。
王妃已经被您关了一个月了。
认错了吗?
没有,还学会了做凉皮和炸鸡腿的禀报才来的。
就是什么呢,他来晚了。
我金盆洗手了。
主要是因为我亲自尝了一口自己有口皆呸的手艺——呸,什么玩意儿。
然后我就洗手了,并决定贴补一下小丫鬟的工钱以示抚恤。
这事儿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幸亏当年女主把那碟糕点给我打翻了。
不然我就从直接原地重开了。
宇文怀荆那天早上来的时候我还没起,还沉浸在梦乡之中。那时我梦见自己身处现实世界的教室里,我正奋笔疾书答着卷试卷,我没命地写啊写啊,右手都写到抽搐。终于就在监考员提示还有一分钟时,我如释重负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准备提交,然后——
旁边一只罪恶的黑手伸过来,毫不客气地把我的劳动成果夺走,改成了自己的名字。
要命的是,我一抬头,竟然看到那张熟悉的宇文怀荆的脸。
我正震惊于这是什么跨次元的爱恨情仇,在梦里连举手告老师都忘了。却不料这时我鬼使神差一睁眼,就对上一双又黑又沉的眸子。
吓得我一下子坐直了。
瞬间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我心里: 淦,崽种。
我嘴上: 早,王爷。
不过那天他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并没有拆穿我矫揉造作出来的乖巧嘴脸。他在床前悠闲地找了个小凳坐了,然后端详我许久,最后得出了结论:
胖了。
我:???
就你有嘴是不是?
这种发言在我们那里是要被锤爆狗头的。
可是我不敢这么明目张胆,我只好点点头,露出标志的商业性假笑回答他,好的,您说的有道理。
然后他就笑了,似乎十分满意,接着开口说道,今日宫宴,你同我去。
宫宫宫宴?
我心头的警报顿时拉响。
宫宴一词,写作宫宴,读作搞事大舞台,想死你就来。
我不想死,所以我也不想来。
在原书里,的确是有这么一出宫宴的,在宴会上,我们的女主容卿被没头脑的娇蛮公主激将,只好以惊艳的舞姿吸引了虞国使节三王子的注意,为舔狗小分队再添一员大将。
可是这该死而甜美的爱情故事跟我一个过气恶毒女配有什么关系呢?
我发出咸鱼的声音: 我不行。
想了想又润色了一下,臣妾病还没好,去不了。
宇文怀荆不说话,微微侧头看着我,我仿佛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范伟老师那句经典台词——
忽悠,接着忽悠。
见此情景,我真的有认真考虑要不要再给他背一些名人名言以证明自己的确有病。可是话还没出口,就听见这人神色淡定地又说了下去: 母后身子见好,今日必然出席,你总是要去请安的。
我小吃一惊,这个理由确实很难拒绝。我下意识低头咬起手指甲,思忖着是否还要坚持装病。
然而不料这时他话锋一转,唇齿间碾磨出些深意: 可既然你能读得懂食谱,做得了羹汤,说得清楚话,还要赖在这里……他伸手把我的脸捞起来,一双眼睛锁住我的,眸光深深如长夜, 是不想见我,嗯?
我: ……
在?
天说他被你聊死了,出来挨打。
我这下笑得比哭还难看,连声说没没没有。王爷英明神武英俊非凡犹如潘安再世卫玠重生, 我等得那是望眼欲穿恨不得一天五顿饭好早点养好身体出去见您呢。
撑着一口气说完,我忐忑侧眼瞧他。没想到宇文怀荆听了彩虹屁还挺受用, 眉目间倒温和了一些,对我笑了笑,问道: 是么?
我使劲点头,做出一副狗腿而谄媚的嘴脸: 那必须是啊
此处省略彩虹屁一千字。
宇文怀荆略一挑眉,似乎兴致颇高。我正暗中高兴可能是糊弄过去这一出了,突然就听到他开口说:可我怎么觉得, 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正在心里偷偷骂我?
我: ……王爷英明。
可这话我也没法明着接, 只好继续否认三连。
宇文怀荆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极了: 奉承话听得多了, 没意思,骂两句出来听听。
我一惊, 心说小别致的要求还挺东西。
可我又不傻。
于是我为难地开口: 这……不好吧。
哦,他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稍稍坐直了身体,你果然在心里骂我。
我傻眼了。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我站在世界中心呼唤爱, 请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
我放弃挣扎,躺平任嘲: 您给我个痛快吧。
我: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我: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我: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宇文怀荆神情一滞, 而后笑开,你怕我会杀了你?
我动了动嘴唇, 不过什么都没说。毕竟刚才血淋淋的教训还在呢。这时候就闭着嘴装死是最好的,省得多说多错。
不过见我半天没动静,宇文怀荆也终于停止了他这一点都不好玩的吓人游戏。相对沉默了片刻, 就听见他恢复了正常的冷静语调,吩咐我说: 一个时辰后进宫,快些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