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柳条胡同当老六

“龙哥，这回跟你小伙伴转一块了能好好上学了不？”

“裴总，再商量个事呗，安排个班呗”裴子龙知道转校胆子就大起来了“我咋那么厉害呢？”

……校门口裴永利和佟硕一起送裴子龙报道“进去吧龙哥裴小子！”

裴永利一扭头，脸上立马挂上笑容“苏大爷！

您咋来了呢”苏海，钢铁厂老人，一个能本地老皮鞋头子和上市总裁都毕恭毕敬的人！

“我来送我外孙子报道，小孩刚回来，带过来认认门这是……大红的儿子？！”

“裴叔好！”

一个一米八三的小奶狗立马打招呼“哎！

哎！

长的真好啊！

这眼睛，这鼻子，和大红一模一样！”

苏老笑道：“哈哈，小煦刚从外面回来，转过来以后少不了麻烦你们这些叔伯们！

哈哈那算什么啊，小煦，这是手机号，你有啥事首接给我打电话！

也不用找别人哈！”

裴子龙跟佟硕在旁边小声蛐蛐“硕哥，这谁啊？

我爸这上赶着啊，咋没见对我这么上心呢我也不到，等完事问问你爸啊？”

“那拉倒，瞅他不烦别人的”苏老瞅着那俩偷摸的“这俩小子偷摸说啥呢，还不让人听咋着啊苏大爷啊，小的我儿子，大的是我司机，武长胜介绍的啊~小武子啊，那你们这是干啥呢也给我儿子报道呢，也让他转过来那成，一起吧，大红给刘校长打过电话了，咱一起进去吧哎行，让两个小孩也认识认识哥们你叫啥啊，我裴子龙你好，我叫温煦，喊我煦子就行成，那咱以后就哥们了，叫我小龙你俩还不跟上干啥呢！”

……校长办公室“苏老啊！

到了打电话我去接您啊！

这就是温厅长爱子吧！

你好！”

裴永利在外面还没进屋就听见这句话，看来大红有个好归宿啊！

这小子背景也不简单啊“接啥啊，半截入土的了，小煦也要你多费费心啊！

这是裴永利裴总，也是来带他儿子报道的，我们就一起来了刘校长你好，我是裴永利，这就是我儿子裴子龙裴总你好，苏老在呢，咱都自己人，不必客气小煦和子龙有没有想去的班级啊三班行吗！”

裴子龙迫不及待的说裴永利立马阻拦“三班啊！

小郑老师也正好是新来的老师，手续办完，我亲自领着孩子去成，小刘啊，孩子送到，我和永利就先回去了，家里老婆子做好饭等着呢那苏老我送送你不必了，把孩子安顿好就行煦子！”

温煦站在一旁，手里捏着刚领的校服，指尖摩挲着布料上的校徽。

他比裴子龙高出小半个头，肩膀宽宽的，却总带着点腼腆的笑意，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苏大红的影子在他脸上刻得分明，尤其是笑起来时嘴角那两个浅浅的梨涡，跟当年扎着麻花辫站在柳条胡同口的姑娘一模一样。

“煦子，你也去三班？”

裴子龙突然回头问，语气里带着点试探。

他刚才在走廊里就盘算好了，这新转来的小子看着斯斯文文，正好能当他的“跟班”，在三班立住脚先得有个自己人。

温煦还没开口，刘校长就笑着接话：“巧了不是？

温煦的手续也是三班，你们俩正好做个伴。”

他刚才接苏大红电话时，特意问了孩子的意向，苏大红说“让他跟裴家那小子一块吧，互相有个照应”，现在看来，这俩孩子倒像是投缘。

“那敢情好！”

裴子龙拍了下温煦的肩膀，力道不小，“以后在三班，哥罩你！”

温煦笑了笑，没接话。

他刚回柳条胡同没几天，就听姥姥念叨过裴家——裴永利早年是钢铁厂的学徒，后来靠着倒腾废品发了家，现在开着个不大不小的物流公司，在胡同里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至于裴子龙，姥姥的评价是“跟他爹年轻时一个样，能惹事，但心眼不坏”。

刘校长领着俩孩子往三班走，裴永利和佟硕跟在后面。

走廊里飘着粉笔灰的味道，墙上贴满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语，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地上，能看见浮动的尘埃。

“刘校长，郑老师是刚来的？”

裴永利突然问。

他刚才听苏老说“小郑老师”，心里就犯嘀咕——他给儿子转学，特意托人打听了各班的老师，三班原来的班主任是个快退休的老太太，怎么突然换了新人？

“是啊，郑老师是师大刚毕业的高材生，市里的优秀毕业生呢。”

刘校长笑得脸上堆起褶子，“本来是分配到重点中学的，人家自己要求来咱们这，说想从基层做起，难得的好苗子。”

裴永利“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佟硕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刚才查了下，郑老师叫郑晓冉，她爸是教育局的郑科长。”

裴永利眼神动了动，嘴角勾起抹不易察觉的笑。

这柳条胡同藏龙卧虎，连个中学老师都有来头，看来他儿子转来这学校，未必是件坏事。

三班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刘校长推开门，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讲台上站着个穿白衬衫的年轻姑娘，梳着简单的马尾，眼睛又大又亮，看见刘校长进来，赶紧放下手里的课本：“校长。”

“晓冉，给你带俩新同学。”

刘校长侧身让出温煦和裴子龙，“这是温煦，这是裴子龙，以后就是三班的学生了。”

郑晓冉笑了笑，声音清脆得像风铃：“欢迎两位新同学，先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裴子龙梗着脖子往前走了一步，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下巴抬得老高：“我叫裴子龙，从今天起就是三班的人了，以后大家有事……裴子龙！”

裴永利在门口低喝一声，吓得他脖子一缩，后半句“尽管找我”咽了回去，改成了“请多关照”，逗得教室里一阵偷笑。

温煦走上前，比裴子龙从容多了：“大家好，我叫温煦，刚从外地回来，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他说话时微微鞠躬，笑容干净又温和，不少女生的脸都红了。

“温煦同学看着真乖。”

郑晓冉笑着指了指后排的空位，“你们俩就坐那儿吧，正好挨着。”

裴子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儿。

他捅了捅旁边的温煦，挤眉弄眼地说：“看见没？

后面那俩小子，一个是张天亮，一个是王海涛，下课介绍你们仨认识啊！”

温煦没理他，从书包里拿出崭新的课本，工工整整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他的字跟他的人一样，清秀又有力，透着股认真劲儿。

刘校长和裴永利站在门口说了几句话，无非是“麻烦老师多费心孩子调皮您尽管管”之类的客套话。

郑晓冉笑着应下，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温煦——她早上接到苏大红的电话，特意叮嘱过“这孩子刚回来，性子腼腆，别让同学欺负他”，现在看来，这孩子倒像是个有主意的。

“那我们先走了。”

裴永利拍了拍佟硕的胳膊，“放学过来接孩子。”

两人刚走出教学楼，就见苏老蹲在门口的槐树下，手里捏着个收音机，正听着京剧。

裴永利赶紧走过去，掏出烟递过去一根：“苏大爷，您怎么在这儿等着？”

苏老摆了摆手，把收音机关小了点：“等你呗。

大红让我跟你说声谢，还说晚上让小煦去你家吃饭，认认门。”

“这说的啥话！”

裴永利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该我谢谢您才对，让小煦跟子龙一块，我也放心。

晚上我让家里多做几个菜，您也过来喝两盅？”

“不了，老婆子在家等着呢。”

苏老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我这外孙子，看着文静，其实骨子里随他妈，倔着呢。

子龙那小子野，俩孩子在一块，正好互相磨磨性子。”

“您放心，我回头准得好好说子龙。”

裴永利拍着胸脯保证，“再说小煦一看就是懂事的孩子，俩小子指定能处好。”

苏老笑了笑，没再说啥，背着手往胡同口走。

阳光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透着股说不出的威严。

裴永利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暗暗咋舌——这老头看着不起眼，当年钢铁厂的厂长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现在虽然退休了，胡同里的老少爷们谁不给他面子？

温煦有这么个姥爷撑腰，以后在学校里，怕是没人敢真欺负他。

教室里，第一节课是数学课。

郑晓冉在黑板上写着函数公式，粉笔末簌簌往下掉。

裴子龙趴在桌子上，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温煦却听得格外认真，手里的笔记本记满了公式和例题。

“温煦，这道题你会做吗？”

郑晓冉突然点了他的名。

温煦站起身，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唰唰”地写了起来。

他的思路清晰得很，三两下就解出了答案，比课本上的解法还简单。

“哇！”

教室里发出一阵惊叹。

郑晓冉也愣了愣，随即笑道：“温煦同学很厉害啊，坐下吧。”

温煦刚坐下，裴子龙就凑过来，一脸崇拜：“行啊你小子，深藏不露啊！

以前是不是学霸？”

温煦笑了笑：“还行吧。”

“那以后我作业就靠你了！”

裴子龙拍板决定，压根没问人家同不同意。

温煦没说话，只是从书包里拿出个苹果，递给裴子龙：“我姥姥给的，挺甜的。”

裴子龙接过来，咔嚓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谢了啊。”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少年人的桀骜里，突然多了点不一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