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默，是一个在国家超自然现象研究与防御中心——简称749局——上班的……呃，临时工。
对，就是那种干最累的活，背最黑的锅，拿最少的钱，并且随时可能因为左脚先踏进办公室而被开除的终极职场底层生物。
我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跟档案室里那堆比我太爷爷的太爷爷年纪还大的故纸堆搏斗。这些泛黄、发脆、甚至带着点奇怪霉味（我怀疑是某种古代真菌）的卷宗，据说记载了建国以来，甚至更早时期的各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屁事。
你问我信不信这些？说实话，在来这里之前，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坚信世界上唯一的神秘力量就是老板画的大饼。但在这里待了三个月后，我的世界观就像被哈士奇啃过的沙发，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了。
就比如现在我手里正在整理的这份档案，标题是《关于1982年河北某村“井底龙吟”事件调查报告》。
报告里附着几张黑白照片，一口老井旁边，围着一群表情惊恐的村民，还有一个穿着中山装、一脸严肃的调查员。报告结论写着：“经查，系地下空洞结构受地壳运动挤压，产生特殊共鸣声，辅以村民集体心理暗示所致。”
听起来很科学，对吧？
但为啥结论报告的右下角，用铅笔写着极小的一行字，像是某个调查员的私人笔记：“妈的，那玩意儿绝对是活的，老子差点被拖下去！”
这种“精分”式的档案，在这里比比皆是。表面一套符合主流价值观的科学解释，内页或者夹缝里，却藏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只言片语。
“张默！张默！死哪儿去了？”
档案室门口传来杀猪般的嚎叫，是我们科室的“活阎王”，正式科员李胖子。此人最大的爱好就是把他分内的工作，以一种极其理所当然的态度，转嫁到我这种临时工头上。
“来了来了！”我赶紧放下“井底龙吟”，小跑过去，脸上堆起职业性的假笑，“李哥，啥指示？”
李胖子腆着他的啤酒肚，用鼻孔看我，手里拎着一个沾满油渍的饭盒：“去，把我这饭盒洗了，再用消毒柜给我蒸一遍，要无菌的！然后去三楼机要处，把王处长要的那份《东北地区异常地磁波动记录（1998-2008）》取过来。跑快点！磨磨蹭蹭的，还想不想转正了？”
我内心疯狂吐槽：我转你个大头鬼！你一个管档案的，要无菌饭盒干嘛？准备在档案室里做开颅手术吗？还有，机要处在三楼东头，跑过去起码十分钟，您老倒是动动您那尊贵的腚啊！
但表面上，我依旧笑容可掬：“好的李哥，没问题李哥，保证完成任务李哥。”
接过那仿佛刚从地沟油里捞出来的饭盒，我转身就往水房走。身后还传来李胖子的嘀咕：“现在的年轻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不敲打不行……”
淦！
这就是我的日常。在这么一个听起来牛逼哄哄、神秘莫测的单位里，干着比大学宿舍保洁阿姨还琐碎的活。
为啥不辞职？
废话，当然是因为穷啊！
这地方虽然奇葩，但给的临时工工资，居然比外面那些号称“月入过万不是梦”的黑心公司还高点，而且五险一金齐全。对于我这种父母早逝（后面会细说），没啥背景的应届毕业生来说，已经是个不错的避风港了。
再说，这里管饭，食堂大师傅的红烧肉那是一绝。
一边用钢丝球奋力摩擦着李胖子的陈年饭盒，我一边打量着窗外。
749局表面上的招牌，是“国家气象数据备份与分析中心”。一栋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点土气的办公楼，藏在帝都某个犄角旮旯的园区里。门口站岗的保安小哥倒是挺精神，但我严重怀疑他们腰里别着的不是警棍，而是某种我没见过的高科技武器。
因为有一次，我看到一个保安小哥对着空气挥了挥手，不远处一棵梧桐树上正在吵架的两只麻雀，瞬间就安静如鸡，直挺挺地掉了下来，过了好几秒才扑棱着翅膀飞走，眼神里充满了迷茫。
我当时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熬夜整理档案出现了幻觉。
现在想想，那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结界？或者是什么定向声波武器？
算了，不想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我还是安心洗我的饭盒吧。
洗完饭盒，送去消毒，然后我认命地爬楼梯去三楼机要处。别问为啥不坐电梯，问就是临时工卡权限不够，只能刷一到二楼的电梯。这该死的等级制度！
机要处的氛围比我们档案室严肃一百倍。走廊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每个门都关得死死的，墙壁似乎都是加厚的。递上李胖子的条子（没错，这年头居然还用纸质条子），窗口后面一个面无表情的大姐扫描了我的临时工牌，核对了好几分钟，才慢悠悠地从里面递出来一个厚厚的、贴着“机密”标签的档案袋。
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子，看什么看，这不是你该碰的东西。”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档案袋，像捧着一颗定时炸弹，一路小跑往回赶。生怕走慢了，这玩意儿会自己炸开，或者从里面钻出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回到档案室，把档案袋放在李胖子桌上，他正翘着二郎腿刷短视频，外放的声音贼大：“家人们谁懂啊……”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挥挥手：“行了，去把C区第三排架子最上面那层那些民国时期的民间志怪传说记录整理一下，重新归档。注意点，有些纸脆得很，别弄坏了，赔死你！”
C区第三排最上面？那地方积的灰都能种土豆了！而且架子高得离谱，分明是需要梯子的高度！我怀疑这死胖子就是在故意整我。
但能怎么办呢？我深吸一口气，搬来那个吱呀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老旧木质梯子，爬了上去。
灰尘扑面而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阿嚏——！”
声音在空旷的档案室里回荡。
就在这时，我眼角余光似乎瞥到，墙角那个一直安静待着的、据说是监测“异常能量波动”的仪器，上面的某个绿色指示灯，极其微弱地闪动了一下。
快得几乎像是我的错觉。
我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时，那仪器已经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样子。
“肯定是灰尘进眼睛了。”我自言自语，顺便又问候了一下李胖子的祖宗十八代。
就在我踮起脚，伸手去够那堆用牛皮纸包着的、看起来比我还老的档案时，我胸前口袋里，那个我一直贴身带着的、我父母留给我的唯一遗物——一个巴掌大小，锈迹斑斑，指针甚至都不太灵光的旧罗盘——突然毫无征兆地轻轻震动了一下。
非常轻微，像是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放在口袋里那种感觉。
我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捂住了口袋。
怎么回事？这罗盘在我印象里，从来就没动过，我一直以为它就是个坏的，纯粹是个念想。
它现在……怎么自己动了？
是因为我站的太高？还是因为……这堆民国档案里，有什么东西？
我低头，看着口袋里那个隐隐传来震感的旧罗盘，又抬头看了看眼前那堆散发着陈腐气息的牛皮纸包。
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我的尾椎骨悄悄爬了上来。
这749局，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意思那么一点点？
当然，如果不用洗李胖子的饭盒，那就更好了。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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