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良文看着神情冰冷的林月棠，心里惊疑不定。
她今日太反常了，难道真发现了什么？
不，不可能，林月棠没这样的脑子！
定是惊吓过度又在使小性子！
这般想着，他勉强挤出一个扭曲的表情，语气硬邦邦的道：“月棠，我知道你受了惊吓，说的都是气话。
你好好休息，冷静一下，我晚些再来看你。”
如今他还需要仰仗将军府的鼻息，不能彻底撕破脸。
屋内终于清静下来。
林月棠对着镜子，将最后一支赤金镶红宝的蝶恋花步摇稳稳插入云鬓。
镜中人眸光冷冽，再无半分从前天真烂漫的影子。
和离书自然是要给的，但不是现在。
谢良文如今不过是靠着林家才在朝中站稳脚跟的小小文书郎。
以她的身份，休了他都无人敢置喙。
但当前最紧要的，是半年后北疆那场注定降临的灾祸。
如何才能不着痕迹地提醒兄长？
又如何能提前拿到谢良文伪造通敌证据的线索？
她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妆台，眉心微蹙。
正思忖间，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嗓音：“月棠妹妹可是醒了？
嫂嫂能进来吗？”
林月棠眼底寒光一闪——孟清禾。
她还没去找她，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当年她下嫁谢良文，爹娘怕她受委屈，就把隔壁宅子买了下来。
为了方便她随时随地能回娘家，还打通了后院。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孟清禾出入她院子的次数越来越多。
以前她没多想，如今仔细想来。
恐怕在院子打通后，孟清禾和谢良文就勾搭上了。
不然他们也不会那么快就有了元哥儿……“进来。”
林月棠声音平淡，甚至没起身相迎。
孟清禾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襦裙，未施粉黛，越发显得弱质纤纤，我见犹怜。
她端着一盅显然是刚炖好的燕窝，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袅袅娜娜地走进来。
一进门，她便轻叹一声，将燕窝放在桌上，走上前来想拉林月棠的手，被林月棠不动声色地避开。
孟清禾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掠过一丝尴尬，旋即又堆满忧色：“好妹妹，听说你受了惊，嫂嫂这心就一首提着。
方才在门外似乎听到你和良文争执？
还提到了和离？”
她蹙着眉，一副万分痛心的模样，“妹妹，万不可说这等气话啊！
女子名节大过天，岂能因一时赌气就轻言和离？
这要是传出去，旁人该如何议论你，议论我们林家？”
她看似劝和，实则字字句句都在指责林月棠不顾大局、任性妄为。
若还是前世的林月棠，恐怕早己被这番说辞绕进去，开始反省自己是否太过小气。
可现在的林月棠，只觉得无比恶心。
她抬眼，目光如冰刃般首刺向孟清禾：“嫂嫂这话，我倒听不明白了。”
孟清禾被她看得心里一突，强笑道：“妹妹何处不明？”
林月棠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孟清禾，“嫂嫂既然这般在乎名声，为何终日与妹夫厮混一处，谈诗论画、同进同出？”
林月棠看着梦清禾锁骨处那枚不甚显眼的红印，忍不住嘲讽：“难不成嫂嫂的名节就不重要了？”
孟清禾闻言立马眼圈一红，泫然欲泣道，“妹妹！
你胡说什么？
我与良文只是因着元哥儿的学业多有接触，你怎可如此污蔑于我？”
“我知你心中不快，可也不能这般往我身上泼脏水啊？
我自问嫁入林家，恪守妇道，兢兢业业打理中馈，抚养元哥儿，从未有过半分行差踏错！
夫君他驻守边疆，我孤儿寡母在京中无人照拂，只恨不能随他去……”她又祭出了惯用的卖惨伎俩，若是从前，林月棠早该心软道歉了。
但此刻，林月棠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表演，首到她哭声渐歇，才幽幽开口：“哦？
日夜思念我兄长？
聚少离多，很是遗憾？”
孟清禾抽噎着点头：“自是遗憾……这有何难？”
林月棠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兄长正在北疆戍边，嫂嫂既如此思念夫君，我这就去求了父亲，即刻安排人手，送嫂嫂去北疆与兄长团聚，岂不圆满？
也全了嫂嫂一片痴心，免得在京中孤儿寡母、无人照拂，平白惹人闲话。”
孟清禾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去北疆？
她好不容易才留在繁华京城，怎么可能还回到那等苦寒之地？
“不，妹妹，这使不得！”
她慌得语无伦次，“北疆战事频繁，我……我手无缚鸡之力，去了反倒是给夫君添乱，而且元哥儿还小，经不起颠簸……嫂嫂多虑了，”林月棠打断她的话，“元哥儿是林家子孙，更该去边疆见识一下他父亲的英姿，免得长于妇人之手，失了血性。
你放心，只要你愿意去，林家军自会护你周全。
等着，我这就去禀明父亲。”
说着，她作势就要往外走。
“妹妹！
不可！”
孟清禾彻底慌了神，也顾不得装柔弱了，一把抓住林月棠的衣袖，急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府中事务繁多，离不开我！”
林月棠毫不留情地甩开她的手，“嫂嫂放心，你走了，不还有我和母亲吗？”
正说着，门外传来谢良文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又吵什么？
月棠，你就不能消停片刻，让嫂嫂省点心吗？”
只见去而复返的谢良文拉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走了进来，那男童正是孟清禾的儿子元哥儿。
谢良文显然是听到动静又折返回来，开口便毫不掩饰地偏向孟清禾。
而元哥儿，一进门就瞄到了林月棠妆台上放着的一枚小巧精致的羊脂玉玲珑球。
那是前几日长乐公主送她的新奇玩意儿，内里镂空，雕工极其精细。
元哥儿眼睛一亮，挣脱谢良文的手，伸手就要抓，嘴里还嚷嚷着：“这个好看！
给我！”
那态度，理所当然得像是在拿自己的东西。
谢良文见状，非但不出言制止，反而带着点纵容的笑意，“不过是个小玩意儿，元哥儿喜欢，就给你玩吧。”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那玉球。
孟清禾此刻正心慌意乱，见状连忙假意阻拦，“元哥儿，不可无礼！
快放下……唉，都怪我，平日没能给他寻些好玩意儿，看到小姑这里有好东西，就失了分寸。”
“看看元哥儿都瘦成什么样了，他亲爹不在，我独自拉扯一个孩子。
在府里谁来都能踩一脚，底下的丫鬟婆子没有一个不故意怠慢我们娘俩的。”
“再怎么说你也是他亲小姑，你又受万千宠爱，这样的物件，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孟清禾一面说着，一面红了眼眶。
好似自己在林府活得有多不容易。
她惯会装可怜，可林家有谁怠慢她了？
她嫁过来之后，府里吃的穿的都先紧着她，连她这个做姑娘的都还得往后稍稍。
就这，还不满足。
若是前世，林月棠为了维持表面和睦，肯定会给。
但现在——林月棠一听到这句话，脑海里霎时浮现出上辈子林家的惨状。
若非她受这对奸夫淫妇的蒙蔽，她林家何至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她一巴掌重重打在元哥儿脸上！
“啊！”
元哥儿吃痛，先是一愣，随即“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谢良文和孟清禾完全没料到林月棠会突然动手，都惊呆了！
林月棠看着嚎哭的孩子，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谢良文和孟清禾。
“不问自取，是为偷！
未经主人允许，上手强拿，是为抢！”
“小小年纪，又偷又抢，今天小姑就教教你，到底该如何做人！”
话音刚落，林月棠啪啪又怒扇了好几个巴掌。
元哥儿脸都被打肿了，林月棠却无动于衷。
敢动她的东西？
占她的便宜？
这辈子，她要他们十倍、百倍、千倍地偿还回来！
她今日太反常了，难道真发现了什么？
不，不可能，林月棠没这样的脑子！
定是惊吓过度又在使小性子！
这般想着，他勉强挤出一个扭曲的表情，语气硬邦邦的道：“月棠，我知道你受了惊吓，说的都是气话。
你好好休息，冷静一下，我晚些再来看你。”
如今他还需要仰仗将军府的鼻息，不能彻底撕破脸。
屋内终于清静下来。
林月棠对着镜子，将最后一支赤金镶红宝的蝶恋花步摇稳稳插入云鬓。
镜中人眸光冷冽，再无半分从前天真烂漫的影子。
和离书自然是要给的，但不是现在。
谢良文如今不过是靠着林家才在朝中站稳脚跟的小小文书郎。
以她的身份，休了他都无人敢置喙。
但当前最紧要的，是半年后北疆那场注定降临的灾祸。
如何才能不着痕迹地提醒兄长？
又如何能提前拿到谢良文伪造通敌证据的线索？
她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妆台，眉心微蹙。
正思忖间，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嗓音：“月棠妹妹可是醒了？
嫂嫂能进来吗？”
林月棠眼底寒光一闪——孟清禾。
她还没去找她，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当年她下嫁谢良文，爹娘怕她受委屈，就把隔壁宅子买了下来。
为了方便她随时随地能回娘家，还打通了后院。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孟清禾出入她院子的次数越来越多。
以前她没多想，如今仔细想来。
恐怕在院子打通后，孟清禾和谢良文就勾搭上了。
不然他们也不会那么快就有了元哥儿……“进来。”
林月棠声音平淡，甚至没起身相迎。
孟清禾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襦裙，未施粉黛，越发显得弱质纤纤，我见犹怜。
她端着一盅显然是刚炖好的燕窝，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袅袅娜娜地走进来。
一进门，她便轻叹一声，将燕窝放在桌上，走上前来想拉林月棠的手，被林月棠不动声色地避开。
孟清禾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掠过一丝尴尬，旋即又堆满忧色：“好妹妹，听说你受了惊，嫂嫂这心就一首提着。
方才在门外似乎听到你和良文争执？
还提到了和离？”
她蹙着眉，一副万分痛心的模样，“妹妹，万不可说这等气话啊！
女子名节大过天，岂能因一时赌气就轻言和离？
这要是传出去，旁人该如何议论你，议论我们林家？”
她看似劝和，实则字字句句都在指责林月棠不顾大局、任性妄为。
若还是前世的林月棠，恐怕早己被这番说辞绕进去，开始反省自己是否太过小气。
可现在的林月棠，只觉得无比恶心。
她抬眼，目光如冰刃般首刺向孟清禾：“嫂嫂这话，我倒听不明白了。”
孟清禾被她看得心里一突，强笑道：“妹妹何处不明？”
林月棠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孟清禾，“嫂嫂既然这般在乎名声，为何终日与妹夫厮混一处，谈诗论画、同进同出？”
林月棠看着梦清禾锁骨处那枚不甚显眼的红印，忍不住嘲讽：“难不成嫂嫂的名节就不重要了？”
孟清禾闻言立马眼圈一红，泫然欲泣道，“妹妹！
你胡说什么？
我与良文只是因着元哥儿的学业多有接触，你怎可如此污蔑于我？”
“我知你心中不快，可也不能这般往我身上泼脏水啊？
我自问嫁入林家，恪守妇道，兢兢业业打理中馈，抚养元哥儿，从未有过半分行差踏错！
夫君他驻守边疆，我孤儿寡母在京中无人照拂，只恨不能随他去……”她又祭出了惯用的卖惨伎俩，若是从前，林月棠早该心软道歉了。
但此刻，林月棠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表演，首到她哭声渐歇，才幽幽开口：“哦？
日夜思念我兄长？
聚少离多，很是遗憾？”
孟清禾抽噎着点头：“自是遗憾……这有何难？”
林月棠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兄长正在北疆戍边，嫂嫂既如此思念夫君，我这就去求了父亲，即刻安排人手，送嫂嫂去北疆与兄长团聚，岂不圆满？
也全了嫂嫂一片痴心，免得在京中孤儿寡母、无人照拂，平白惹人闲话。”
孟清禾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去北疆？
她好不容易才留在繁华京城，怎么可能还回到那等苦寒之地？
“不，妹妹，这使不得！”
她慌得语无伦次，“北疆战事频繁，我……我手无缚鸡之力，去了反倒是给夫君添乱，而且元哥儿还小，经不起颠簸……嫂嫂多虑了，”林月棠打断她的话，“元哥儿是林家子孙，更该去边疆见识一下他父亲的英姿，免得长于妇人之手，失了血性。
你放心，只要你愿意去，林家军自会护你周全。
等着，我这就去禀明父亲。”
说着，她作势就要往外走。
“妹妹！
不可！”
孟清禾彻底慌了神，也顾不得装柔弱了，一把抓住林月棠的衣袖，急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府中事务繁多，离不开我！”
林月棠毫不留情地甩开她的手，“嫂嫂放心，你走了，不还有我和母亲吗？”
正说着，门外传来谢良文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又吵什么？
月棠，你就不能消停片刻，让嫂嫂省点心吗？”
只见去而复返的谢良文拉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走了进来，那男童正是孟清禾的儿子元哥儿。
谢良文显然是听到动静又折返回来，开口便毫不掩饰地偏向孟清禾。
而元哥儿，一进门就瞄到了林月棠妆台上放着的一枚小巧精致的羊脂玉玲珑球。
那是前几日长乐公主送她的新奇玩意儿，内里镂空，雕工极其精细。
元哥儿眼睛一亮，挣脱谢良文的手，伸手就要抓，嘴里还嚷嚷着：“这个好看！
给我！”
那态度，理所当然得像是在拿自己的东西。
谢良文见状，非但不出言制止，反而带着点纵容的笑意，“不过是个小玩意儿，元哥儿喜欢，就给你玩吧。”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那玉球。
孟清禾此刻正心慌意乱，见状连忙假意阻拦，“元哥儿，不可无礼！
快放下……唉，都怪我，平日没能给他寻些好玩意儿，看到小姑这里有好东西，就失了分寸。”
“看看元哥儿都瘦成什么样了，他亲爹不在，我独自拉扯一个孩子。
在府里谁来都能踩一脚，底下的丫鬟婆子没有一个不故意怠慢我们娘俩的。”
“再怎么说你也是他亲小姑，你又受万千宠爱，这样的物件，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孟清禾一面说着，一面红了眼眶。
好似自己在林府活得有多不容易。
她惯会装可怜，可林家有谁怠慢她了？
她嫁过来之后，府里吃的穿的都先紧着她，连她这个做姑娘的都还得往后稍稍。
就这，还不满足。
若是前世，林月棠为了维持表面和睦，肯定会给。
但现在——林月棠一听到这句话，脑海里霎时浮现出上辈子林家的惨状。
若非她受这对奸夫淫妇的蒙蔽，她林家何至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她一巴掌重重打在元哥儿脸上！
“啊！”
元哥儿吃痛，先是一愣，随即“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谢良文和孟清禾完全没料到林月棠会突然动手，都惊呆了！
林月棠看着嚎哭的孩子，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谢良文和孟清禾。
“不问自取，是为偷！
未经主人允许，上手强拿，是为抢！”
“小小年纪，又偷又抢，今天小姑就教教你，到底该如何做人！”
话音刚落，林月棠啪啪又怒扇了好几个巴掌。
元哥儿脸都被打肿了，林月棠却无动于衷。
敢动她的东西？
占她的便宜？
这辈子，她要他们十倍、百倍、千倍地偿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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