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吼完清华考给你了，自由还给我。
眼前突然出现一堆弹幕。
女主死后，她的妈妈只说了一句『这么脆弱的孩子，哪怕是状元也走不远』，就拉着她爸爸备孕去了。
至于她爸爸本来就重男轻女，死了个女儿他更是无动于衷。
没有什么追娃火葬场，女主的死亡『惩罚』不了任何人，除了她自己。
看完我情绪更崩溃了。
可现在我已经站在顶楼天台的栏杆上了，消防员也已经开始到处攀爬，一楼还铺好了充气减震垫。
同学、老师、路人……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我要跳楼了。
骑虎难下，我还有反悔的机会吗?
弹幕又说:
其实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就算现在后悔了也是来得及的。
就这样，我没死成。
1
当消防员的安全绳拉着我重新踏上天台的那一刻。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除了我妈。
她直接冲破人群，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我整个人都被扇懵了，耳朵里嗡嗡作响。
你不是很牛要跳楼吗?
怎么不跳了?
丢人现眼让全校的人都来看我们家的笑话
养了你十年，真不如养条狗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在寂静的天台上格外清晰。
她边骂还边想再次冲过来扇我一巴掌。
旁人赶紧过来阻拦她。
我捂着脸，心想早知道刚刚就跳下去了。
此时刚刚解救我的弹幕又飘了出来:
女主刚被解救，亲妈就扇巴掌???这什么迷惑操作心疼女主一万点
好想隔着屏幕给妹宝个拥抱别让这一巴掌又想离开世界啊，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
女主你要知道跳下去是如她的意你一定要活出精彩打她的脸
我慢慢抬起头，看向那个还在歇斯底里发泄情绪的女人。
我真的能像弹幕说的那样反抗她吗?
毕竟每次我试图表达自己的想法时。
她总是会说: 我是你妈
2
跳楼闹剧之后，我和妈妈被分别带到了派出所。
她被安排在隔壁的调解室里。
即使隔着一堵墙，我也能清楚地听到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我费尽心思把她拉扯这么大，容易吗我?
她现在翅膀硬了，就用跳楼来威胁我
警察同志，你们说说，这孩子怎么能这么狠心?
她的声音透过墙壁清晰地传来。
而我这边，已经换了三个人来做思想工作。
他们温和地问我为什么要跳楼。
问我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可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那些人看我这样，都摇摇头走了。
门被轻轻关上。
桌子上的水杯因为门的震动晃了一下。
我盯着那晃动的水面，看到了一张扭曲的脸。
是我妈每次生气时的表情。
其实我妈自己从来都没有读过多少书。
初中都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了。
但从我开始读书起，她就要求我次次都要第一名。
别人家的孩子都能考第一，你为什么不能?
你是我肚子里掉出来的肉，你不争气就是我的耻辱
如果我没有考到第一名，她就会让我举着试卷跪在客厅里。
一跪就是一个小时。
膝盖跪得生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试卷上。
她会拿着自己削的竹条，一下一下地抽我的后背。
每抽一下，就问我一句:
下次还敢考这么差吗?
我哭着说不敢了。
她还不满足，要我大声道歉。
大声点让整个小区的人都听到你在忏悔
然后拿出手机拍视频，发给我爸。
你看看你女儿，又让我操心了。
你要是不回家管管她，她迟早要气死我。
她总是这样威胁我说，爸爸不回家，都是因为我成绩不好。
所以如果我成绩差就是家里的罪人。
我开始拼了命地学习。
冬天困了就用冷水洗脸，手指冻得发紫也要继续做题。
后来我发现的确成绩越好，爸爸回家的次数会多一些。
虽然他们还是会吵架。
但至少我能看到完整的家。
能够看到妈妈的笑脸。
可有一次爸爸回家时，我无意中看到了他手机里的短信。
一个叫丽丽的女人给他发消息:
老公，我好想你，今晚能来吗?
我当时就愣住了。
犹豫了很久，我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妈妈。
我以为她会感谢我。
没想到她直接给了我一巴掌。
那是我第一次被妈妈扇耳光。
脸上火辣辣的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
我妈发了疯一样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
花瓶、相框、杯子，全都摔得粉碎。
我吓得躲在角落里，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
都是你的错
她指着我吼道:
如果你足够优秀，你爸爸就不会在外面找别的女人
我哭着抱住她: 妈妈，不要这样，我不想看你这么伤心。
她抱着我，眼泪滴在我的头发上。
小婷，如果你真的不想让我伤心，就要更加努力学习。
只有你成绩好了，爸爸才会回家，我们这个家才能完整。
……
3
后来就算我成绩次次都是第一名。
爸爸回家的次数还是越来越少了。
那天我拿着全校唯一的特等奖学金证书回家。
手里捧着那张烫金的证书,我几乎是用跑的。
我想象着妈妈看到时会有多开心。
想象着她会怎样骄傲地拍照发给爸爸。
这次爸爸一定会回家的吧?
我推开门的那一刻,满怀期待地喊:
妈妈你看
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眼睛红肿。
她抬头看了一眼我手里的证书。
一把夺过证书,当着我的面撕得粉碎。
没用的。她说,你爸爸还是不会回来。
妈妈起身走向厨房,拿回来一把剪刀。
坐下。
我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冰凉的剪刀贴着我的脖子。
一绺绺长发掉在地上。
镜子里的我变成了一个男孩子的样子。
这样就不会有人喜欢你了。
你就能更专心学习了。
从那之后的几年里,我一直都是这种短发。
同学们都以为我是个假小子。
只有我知道,这是妈妈给我戴上的枷锁。
有一次语文课上。
老师让我们写一篇作文，题目是《我的妈妈》。
很多人都把妈妈比作人生中指引的光，是蜡烛，是太阳。
而我提起笔,却不知道该写什么。
最后我写道:
我的妈妈是洋葱，我想一层一层的扒开看看真实的她，可换来的却是眼泪。
4
……
调解室的门被打开。
妈妈红肿的双眼出现在门口，眼角还挂着泪痕。
警察叔叔说道:
来，你们母女俩互相拥抱一下。
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抱一抱就过去了。
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冲动了，知道吗?
这是小学二年级之后，妈妈第一次主动拥抱我。
可现在，当这个拥抱真的来临时。
我却感觉像被一张网紧紧缠住。
她的手臂环绕着我，力气很大，像要把我嵌进她的身体里一样。
好了好了，这样就对了。
回家好好过日子，别再让大家担心了。
我和妈妈一前一后走在回家的小巷子里。
一看到我们回来，邻居们纷纷围上来。
哎呀，小婷，你今天可吓死大家了
就是啊，好好的孩子怎么想不开呢?
现在的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
我们那个年代哪有这些事。
妈妈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真是不好意思，今天让大家担心了。
这孩子从小就太要强，一点挫折都受不了。
有时候话说重了，她就闹脾气。
你也别太自责了，养孩子都这样。
就是，小婷，你也要体谅体谅你妈妈。
你妈这么多年照顾你多不容易。
巷子里一片同情的声音。
全部都是给妈妈的。
我低着头，盯着脚上那双已经洗得发白的帆布鞋。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在所有人眼里，妈妈是那个受委屈的好人。
而我，就是那个不懂感恩的白眼狼。
这群人根本不懂女主经历了什么，就在这儿瞎指手画脚。
好心疼女主，明明是受害者却要被所有人指责。
典型的道德绑架现场，恶心死了。
不过还好，女主最后没跳下去，不然死了还会被这么骂，根本就不值得
5
回到家里，她径直走向墙角。
那根竹条就放在那里。
一根削得光滑的竹条。
十年来，它在我身上留下了无数伤痕。
趴在凳子上。
我没动。
听到没有?趴在凳子上。
我走过去，但没有趴下，而是紧紧抓住了那根竹条。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你说什么?
她愣了一下，好像没听清楚。
女主终于反抗了冲冲冲
不要怕，我们一直支持着你
终于不当受气包了，我都要哭了
弹幕的鼓励让我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
我说，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你还敢顶嘴?
你哪里没做错?今天跳楼让我多丢人
她用力想从我手中扯过竹条。
我死死不松手。
十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丢人?
那您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跳楼?
竹条在我们的拉扯中划过我的手心。
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
她看到血，动作停顿了一下。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跳楼?
你高考完我就教育不了你了是吧
你等着我马上给你爸打电话，让他回来教训你
她松开手，竹条掉在地上。
我捂着流血的手，看着地上的竹条。
这根折磨了我十年的竹条。
我慢慢弯腰，将它捡起来。
然后在她震惊的目光中，用力折断。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在房间里回响。
就像我心中某根弦，也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