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春古诗

一晚春古诗

作者: 十具

言情小说连载

网文大咖“十具”最新创作上线的小说《一晚春古诗是质量非常高的一部言情小江停野江辞是文里的关键人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勾搭状元被嫡长子撞他拎住向对方致歉: 管教无见当被他家法伺我瑟瑟发斯文的他神色淡漠: 还撩吗?小1我嫁给了大我二十岁的江老不他死在了新婚之葬礼我见到了从京城赶回来奔丧的江府嫡长我的继江辞香火缭他一袭雪白孝执香敬眉目清气质典雅高若是从我断断不敢招惹这样谪仙似的公可现我可是他小娘也是娘不是吗?我主动招惹...

2025-06-23 22:53:30
勾搭状元郎,被嫡长子撞见。

他拎住我,向对方致歉: 管教无方,见笑。

当晚,被他家法伺候,我瑟瑟发抖。

斯文的他神色淡漠: 还撩吗?小娘。

1

我嫁给了大我二十岁的江老爷,不幸,他死在了新婚之夜。

葬礼上,我见到了从京城赶回来奔丧的江府嫡长子,我的继子,江辞夜。

香火缭绕,他一袭雪白孝服,执香敬灵,眉目清冷,气质典雅高洁。

若是从前,我断断不敢招惹这样谪仙似的公子,可现在,我可是他娘,小娘也是娘不是吗?

我主动招惹他。

大公子,节哀顺变。

你就是我父亲新纳的妾?

不过一眼,他眼底就划过一抹不喜。

自然,自幼为儒家正统濡养的贵公子不会喜欢我这样的狐媚子。

我用帕子轻轻掩面,不以为意: 是,你该叫我一声小娘。

小娘为何嫁与我父亲?

自然是图家产咯。

我装出泫然欲泣的模样。

哥儿这是什么意思?我嫁给你父亲,自然是情投意合……

他脸上流露出怀疑的神色。

我只能装清高: 我真恨不得一分家产都不要,也免得你们怀疑我贪图老爷的家产。

四周沉寂,我偷偷看他。

一双清冷丹凤眼,挺鼻薄唇,眉心一点小红痣,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过寡情冷淡。

他似有察觉,回望过来,一双丹凤眼寒波澹澹。

小娘对父亲当真是情深义重。

这么好骗,我正想着。

他那清冷低沉的嗓音再次缓缓响起:

如此便好。父亲未留下一分家产给您,我原以为不妥,是我多虑了。

?

原来,江老爷早已立下遗嘱,他的家产留给他的子女及育有子女的妻妾。

2

夜深,一人翻窗闯入我的小阁楼。

我抓起梳妆盒朝他砸去: 江停野,你误我。

他随手接住,笑起来,眼含春波,面若桃瓣,艳绝无双。

急什么,小娘,这路还没走绝呢。

眼前这个妖孽似的男人,是江府庶出的二公子,江停野。

是他把我拉上江府这条贼船的。

一年前,继母把我献给一个以虐女为乐的老太监,我逃了出来。

慌乱中,撞见正在寻欢作乐的江停野。

我瞥见了他腰上挂着的腰牌——江。

江家人,他有护我的能力。

我钻入他怀中: 公子,救我。

浪荡不羁的他顺势搂上我的腰,一双桃花眼一荡荡的,低笑着。

小娘子,你能给我什么?

公子想要什么,奴就给什么。

他把我抱上一辆鸾车。

鸾帐动荡,窗外传来那老太监尖细的谄媚声:

二公子若是喜欢,这丫头给您就是了。

老太监怕的不是二公子,怕的是江家,江家钟鸣鼎食之家,有个当了皇后的姑娘,还有个位居首辅的嫡长子,这样的勋贵之家,谁都要敬三分的。

春日暖,杏花落,江停野春衫半松,将我掩在怀中,笑如春风: 谢了,李公公。

人声渐远。

江停野把他身上的袍子丢过来。

小妖精,想不想要一世富贵?

他一眼就看出我不是什么好姑娘。

我也不跟他装了: 想。

江停野要我勾搭他爹,吹枕头风,争家产。

事成之后,少不了你那一份。

我们一拍即合。

四十岁的江老爷一点儿不显老,高大儒雅,相貌英俊,同人说话时,和和气气的。

寺庙礼佛时,我别有用心地在他面前丢了帕子,他捡了还我,看见我的一瞬间,失了神。

听说我长得像他早亡的心上人,白月光一样的存在。

原本一切进展顺利,谁能想到,他爹死在大婚之夜,还立了个什么破玩意儿遗嘱。

我的美人计还没使上就宣告失败。

3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还能变成你爹的女儿分家产吗?

我垂头丧气,坐到梳妆镜前摘耳坠子。

江停野斜倚在一旁,摆弄着手中的梳妆盒,漫不经心: 你可以生一个啊。

你说什么?

借,种,生,子啊,小娘。

旁人又不知道你那晚还未与我父亲燕好,若是月份差一两个月,也能糊弄过去。

我心中震动。

小娘,江停野挑起我细巧的下颌,声音低低沉沉的,富贵险中求啊……

我被迫与他对视,对上一双漆黑微亮的桃花眼。

眼前的公子,唇红齿白,眉眼昳丽,是一张顶漂亮的脸。

你?就冲这张脸,也不是不可以啊,反正我也是留子去父。

他耸了耸肩。

抱歉,我还得为我未来的娘子守身如玉呢。

……

一个成天逛青楼的浪荡子,说得我差点信了。

我翻了个白眼: 那你说,我该找谁?

我哥啊。

你说谁?

江,辞,夜。我哥。借他生的孩子,才像我们江家人啊。

这是要把江辞夜拉下神坛,毁了他啊。

我凑到江停野跟前,眯起眼: 你要害你哥啊?

江停野散漫一笑: 不至于。我想娶的姑娘喜欢他,没办法,只能请小娘帮忙撬撬墙角。

江停野想要娶的姑娘叫苏静婉,她出身高门大户,是位嫡女,喜欢江辞夜。

讲真,正经姑娘都会选江辞夜做夫君的,他出身尊贵,嫡长子,当大官,还洁身自好。

妥妥的理想郎君。

问题来了,这样冰清玉洁的好男人,怎么可能被我撬到呢。

江辞夜怎么可能看上我?

男人最了解男人,江停野那放荡的目光在我身上游离,倘若咱们初次见面,你装得再好些,我指不定也上当受骗了。

不得不说,江停野这张嘴,真是能把活的说成死的。

我真让他说动了。

你就赌一赌呗。

输了,按我哥的好脾气,最多也就是把你赶出去,赢了,赵莹莹,你这下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那你要说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真是,狠狠动心了。

4

江停野要我勾引江辞夜,是要让他动感情。

我嘛,有自知之明,我只想让江辞夜动情。

我也懒得琢磨怎么培养感情了,直接就开门见山了。

雪夜,我提灯敲开他的书房,像聊斋里的狐妖,袅袅娜娜。

大公子,听说你这儿有亡经孤本,能否借我一瞧?我想替你父亲诵诵经。

江辞夜长眉微蹙,但他修养好,虽瞧不惯我这轻浮做派,还是耐着性子答应了。

稍等。

灯火昏暗,我站在门口,风雪灌入领口,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江辞夜翻书的时候偶然朝门口瞥过来一眼,就那么一眼,他动了恻隐之心。

进来等吧。

少年及第,青年入阁的江辞夜懂得治国安邦,却不懂美人心计。

就是这一时不忍,他引狼入室了。

真冷啊。

他的目光落在书架上,不看我一眼,语气不冷不热: 去炉子那烤烤。

于是,他找孤本,我挑香炉。

窗外寒梅疏影,窗内暗香浮动。

砰。一本书从他手中掉落,他脚步有些虚浮,那修长白净的指尖按了按眉心,有些困惑。

怎么了?

无妨。

可是很快,他紧紧攥住书架,冒着冷汗,脸色苍白如纸,薄唇紧抿。

我一步步朝他走近,脚上的铃铛一簇簇地响。

大公子,你是累了吧?我扶你去榻上歇着吧。

不必。

他很倔。可他实在软得不像话,连推我的力气都没了。

我轻轻扶住他,踮起脚,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乖,听小娘的话。

他在那一刻,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可来不及了。

离了葬礼上那纠缠的雾气,他的五官眉眼逐渐清晰生动起来。

就像一幅水墨画上的淡淡山水,从容地在宣纸上缓缓洇开。

眉心那点小红痣是唯一的艳色,鲜艳得叫人心颤,我轻轻点了一下。

他紧绷的身体微颤: 你究竟要做什么?

总不能告诉他要借他一用吧。

只能随口扯谎: 我对公子一见钟情,相思成疾,病入膏肓,不得已,只能铤而走险,但求与公子欢愉一夜,此生便死而无憾了。

他深吸一口气,颤得更厉害: 葬礼上,你说与我父亲情投意合。

我说了吗?

谎话说多了,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吻了吻他那挺直的鼻梁。

大公子,别想了。此时此刻,我只爱你一个。

他难忍地闭了闭眼,抿紧唇,一句话也不肯说了。

他是觉得可耻。可耻于他的身体背叛了他的意志。

袅袅飘散的香不是什么催情香,不过是寻常的软骨香,可他动了情。

我极其耐心地安抚他: 喂,别这样嘛,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我的目光往下,他那张禁欲冷峻的薄唇,有种神秘的诱惑力。

我低下头想亲,他偏过头。

不给亲啊,我偏要。

……

寒鸦惊起,月光低颤。

我蛊惑他。

我每个晚上都来好吗?

直到我借子成功。

好吧,嫡长子不同意。

他气息凌乱,断然拒绝我: 做梦。

睡服,失败。

5

江辞夜在梅林深处抚琴,身旁围了几个贵女。

她们是二姑娘的闺中密友,跟着二姑娘,名正言顺地喊他辞夜哥哥,请教他琴谱的事。

我假装经过,直勾勾盯着他,眼里闪出光来。

听说大公子抚琴一绝,不知小娘是否有幸欣赏?

他抿着唇,看都不看我,嘶,真讨厌我啊。

我若无其事,加入围观的贵女中,撑着下巴,光明正大地欣赏他。

有一位姑娘问他: 辞夜哥哥,春江花月夜我总也弹不好,你能给我示范一次吗?

他目光柔和,沉默地点了头。

我问二姑娘: 这位姑娘是谁啊?

苏静婉。

哦,这就是江停野要娶的那位姑娘。

恐怕苏静婉也不是单相思,啧,可怜的江停野,怕是娶不到他想娶的姑娘咯。

琴声淙淙。

我百无聊赖地盯着那双操纵琴弦的手,修长白净,骨节分明。

鬼使神差,想起那晚,夜色幽深,这双如冷玉般的手被我牵引着,抚弄紧绷的丝帛……

大公子这双手,漂亮又好用,我喜欢极了。

他眉眼间的情欲暗涌,可他死死克制,嗓音喑哑得要命: 闭嘴。

他的嘴很硬,手却很乖。

琴声渐急,细密潮水随着他指尖的拨弄时涨时落,逐渐,涨成汹涌的浪潮。

他的指骨有力,在此时摁紧某根弦。

一切律动集中于某一点。

只听铮的一声。

瞬间,月光积涌,雪沫沸腾,齐齐冲溅花林……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

好像,弹错了?

怎么可能,大公子怎么可能弹错?是你听错了。

那双如玉雕般的手克制地屈起,青筋微迸。

手的主人深吸一口气,目光越过众人,眺望过来,就那么薄冷地睨着我。

想赶我走啊。

偏不,就待着。

他皱起眉,抿着唇,抱琴离去。

我紧随其后。

到了他的书房前,他啪地一下把门关上,我飞快用手去挡。

疼。我咬着牙,倒吸冷气。

你疯了吗?

他额角青筋跳了跳,掰下我的手,拽到眼前看。

他上药的时候,一声不吭,一如既往地拧着眉,显然是不耐烦到极点,又强行按捺着情绪。

我歪着头瞧他,低低叫了声: 辞夜哥哥 ~

他上药的动作顿了顿,那浓密的长睫颤了颤,像蜻蜓薄翼掠过小荷尖。

他薄唇紧抿,不做出任何回应。

我自言自语: 为何不应我?

虽然我是你小娘,可是我年纪比你小啊,比你小四岁呢。叫哥哥不过分吧。

好吧好吧,不叫哥哥了。

你喜欢苏静婉吗?要娶她吗?因为她端庄吗?

他捏着镊子,将药抹匀,冷声冷气: 不关你的事。

我托着下颌,摇头叹气: 你就仗着我喜欢你,对我如此冷淡。

他抬起眸来,盯着我,清冷无比地反问: 是我引诱你的吗?

那双清冷的丹凤眼像一弯倒映在水中的月牙,载满轻轻荡漾的恼意。

显然,我的喜欢对他来说是一种困扰。

我耸了耸肩,凑近他,在他耳边轻轻吹了风: 嫡长子,你的存在就是一种引诱。

真是纯情的公子啊。

一会儿工夫,他的耳根子渐渐红起来,就跟傍晚时,一片火云又烧着一片火云似的。

无计可施地着火。

嫡长子,你脸红什么?

他背过身去,不再看我。

嫡长子,为何不看小娘啊?

他气急败坏: 闭嘴。

亲我不就可以堵住我的嘴了。

滚。

又被赶出来了。

6

我连他的院子都进不去。

看来是气坏了。

我不得不重新调整战术,既然不能走肾,那只能走心了。

我制了一盒梅花香送给二姑娘,跟她借了一把上好的焦尾琴。

古时有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今日便有我欲得江郎顾,时时乱拨弦。

我这双纤纤玉手懒懒撩拨,拂出了令人寝食难安的音律。

爱琴如命的江辞夜路过梅林,驻足,循声而来。

停手。

我抬眸看眼前的男人,清晨的雾气打湿了他那淡墨色的眉眼,荡出柔软又动人的水波,哪怕恼怒,也有种鲜活的诱惑力。

不。

我劣心一起,手一抬,又重重落下。

铮。刺耳的锐声划破他眉宇间那点沉静优雅。

就像一幅绝世山水画,被劣童用小刀毫无章法破开,划下一道犀利的裂痕。

如他眉心那点小红痣,鲜明刻骨。

他恼了,伸手按在琴面上: 不准再弹了。

就弹。

他抿紧唇,直接夺走琴,转身就走。

喂,我就真的那么差劲吗?

他的脚步顿了顿。

差劲到连碰一下琴都是一种罪过吗?

他沉默良久,半晌,转过身来,凝视着我: 你若真喜欢,便好好弹。

我也想,可是没人教啊。

我走到他面前,轻轻拨弄琴弦,欺哄他:

不如这样?你教我一个月,我日后就再不招惹你,有你的地方呢,我一定躲起来。

他的目光变得微冷: 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这个条件足够诱人,我相信嫡长子你会愿意赌一回的。

被他厌恶到极点,也是一种可利用的优势。

果不其然,他同意了,可是依旧严词厉色地警告我:

若是这一个月内你再言语轻佻,举止轻浮,我不会再同你客气。

是是是,学生必定循规蹈矩,将对先生的一片爱意藏于心中,绝不烦扰先生半分。

一个月朝夕相处,我就不信找不到机会对他再次下手。

7

我抱琴敲开江辞夜的书房。

为了让他放低警惕,我素面朝天,脂粉不施,荆钗布裙,俨然一位求学心切的女学生。

往后拜托先生了。

荆钗布裙掩不住冰肌玉骨,瑰姿艳逸,只是看起来更温驯良善些。

他看见我的那瞬间,微微错神。

我心中暗喜,莫非素净的装扮真入他眼了?

谁知不过片刻,他敛了神色,问我: 现在什么时辰了?

大约巳时吧。

为何这般晚?

我打了个呵欠: 昨儿熬夜看话本,睡过头了……

还困?

有点吧。

他语气沉冷: 用不用再睡会?

我一琢磨,也行,就要推门进去: 那我去你榻上歇会,晚点你叫我起来练琴。

只听他冷笑一声,拍掉我的手: 外边待着,清醒了再进来。

我一个激灵,忙改口: 清醒了清醒了。

很好,那就清醒地罚站。

……郎心似铁啊。

站多久啊?

他不留情面地关上门: 一个时辰。

真是狠心薄幸郎。

过了半个时辰,我扒窗偷看江辞夜,他正执笔作画,神色专注,心无旁骛。

显然已经忘了我这回事。

我一寻思,与其在这干站着,不如想点法子哄哄他。

书房内的小泥炉正煮着茶,香气恬淡。

我心念一动,听说用雪水烹茶,味道更鲜甜,干脆去梅林弄些来给他试试。

……

8

我在树上掸雪时,树底下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

姑娘,请问鹤鸣涧怎么走?

姑娘?不是赵姨娘?

新奇。

我低头一看,立在梅树下的是一位清秀的青衫男子,温润如玉,笑若清泉。

鹤鸣涧是江辞夜的院子,他是来找江辞夜的。

我对江辞夜的一切都感兴趣,便饶有兴趣地问他:

你是什么人?和江辞夜什么关系?

男子温和有礼: 顾博彦,我与江兄有同窗之谊。

难怪,跟江辞夜的读书人气质有些像。

我始终对读书人是敬而远之的,不想再招惹他,便指了指东南方向。

喏,往那去吧。

我没再理会他,继续捣鼓。

冒昧,请问姑娘在府上排行第几?

他还真当我是江府的姑娘,还真是个眼拙的笨公子呢。

我忍不住逗他: 排行第六。

江府只有五个姑娘,排行第六的姑娘并不存在。

你在干吗呢?仔细别摔着。

我来了劲,干脆装江家六姑娘装到底: 装雪水煮茶呢,我这人喝茶,只喝雪水煮的茶,旁的嫌涩。

顾博彦失笑: 姑娘雅致。

我眉开眼笑: 公子见笑。

一时得意,飘了,没踩稳,哧溜一下,连人带罐从树上栽了下来。

嘶。摔了个狗啃泥……

姑娘。顾博彦一时紧张,忘了男女有别,忙上前来看我,没事吧?

足踝隐隐作痛,我捏了捏: 好像有点崴脚了,你扶我一下。

他目光一错,不小心落在我那被划破的罗袜上,愣住了。

就在这时,一道冷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博彦,你为何在这?

我心下一跳。

江辞夜。

他没看我,只是冷冷望着顾博彦,那双清冷丹凤眼微垂着,似凌厉笔锋划出的弧度,不含半点笑意,无形中有种强势的压迫感。

顾博彦进退两难: 她摔了。

江辞夜走过来,俯下身,向我伸出手: 起来。

我赶紧握住他,颤颤巍巍站起来,他察觉我的狼狈,拧起眉,单手解了身上的鹤氅,裹住我,仔细打量,确认没有半点疏漏之后,才转过身,冷漠地驱赶顾博彦。

抱歉,府上女眷不宜与外男接触,顾兄先请吧。

顾博彦微怔: 我担心她……

江辞夜一个冷戾的眼神过去: 顾博彦,她是我江府的女眷。

顾博彦回过神,忙致歉告辞: 抱歉,失礼了,江兄,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

顾博彦走后,梅林深处就只剩下我和江辞夜。

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像山一样压下来。

他盯着我,语气平静得像风暴来临前一般。

我让你来这罚站了?

一种危险的直觉,我屏住呼吸,摇摇头。

为何同他说话?

他问路。

他一双冷眸不带情绪,拨开氅衣,目光落在我那半遮半掩的玉足上,瞬间变得晦暗不明。

顾博彦看见了?

我心里一紧,终于察觉出了什么。

江辞夜这是怀疑我故意勾搭顾博彦啊。

而他作为江府现任家主,自是不能容忍这等败坏家风的事发生。

我拢过鹤氅遮住玉足,立刻否认: 没有,当然没有,我只给心上人看的。

江辞夜盯着我,眸光锐利,一言不发。

我压着心底的不安,悄悄捏住他袖子一角: 我的心上人是你啊,虽然你不喜欢,但我一厢情愿总行吧。

他眉目间的厉色松动了些,却不忘警告我: 以后谁跟你问路都别理。

……真是防我如防贼。

他目光一移,又落在我冻得发红的指尖上,语气一下又冷了。

你这手又是怎么回事?

我听人说用雪水煮茶好喝,我就想来装些回去给你试试,那树上的雪也不是都很干净,我就一点点儿挑,冻久了,这手就有点红了……

原以为能感动他,谁知,他的脸色愈发冷,说话也跟掺冰似的: 没人让你干这些。

……这个人真的是,太难搞了。

我撇撇嘴,满不在乎: 哦,差点忘了,我碰过的东西,再干净你也不会要。

他瞥了我一眼,情绪复杂: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抿着唇没说话,搓了搓手。

他沉默地盯着我的手,半晌,妥协般叹了口气:

赵莹莹,你不需要委屈自己讨好我。

9

我原想,借着练琴的由头和江辞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见机行事,谁知,他对我严防死守,还把二姑娘唤过来一块儿练琴。

二姑娘丧着脸,偷懒不想学,便推托道: 大哥哥,我的琴让小娘借了。

江辞夜无动于衷: 她用我的,不需要借你的。

我死心不改,脑子一转,跟江辞夜说: 我跟二姑娘可不是一个水平,一起教不太好吧?

江辞夜忙着拨弦调音,头也不抬: 你听过她弹吗?

我望向二姑娘,二姑娘扭着一缕头发丝,冲我尴尬地笑了笑。

……

我是装的,二姑娘是真的鬼才,我耳朵都要被她虐残了。

这天江辞夜不在,我跟二姑娘打听:

对了,你哥哥今天出门干吗去了?

她凑过来我耳边,神秘兮兮的: 我偷听到的,哥哥和他朋友要去天香楼看花魁。

?

我震惊住了: 你哥?不可能吧

二姑娘来了劲: 不信,你跟我跟去看看。

她带着我换了男装,钻了狗洞,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天香楼。

站在门口时,我看着一脸期待的二姑娘,终于回过神。

江菀菀,你糊弄我呢?

江辞夜那个人守身如玉,怎么可能上这种烟花之地来呢?我真是脑子抽抽了。

二姑娘吐了吐舌头: 小娘,你就陪我一起进去玩玩嘛,反正你是长辈,大哥哥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训你的。

说着,她突然定定地看着不远处,张了张嘴,一副见鬼了的样子。

又怎么了?

她张皇失措,迅速把我拉到边上去: 大……大哥哥,真的来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一看,从一顶软轿上下来的人,还真是江辞夜。

他披了件滚边雪色狐裘,乌墨般的发用一根白玉簪束起,身姿卓越,面若美玉,翩翩贵公子。门口招呼的姑娘们看直了眼,狂蜂浪蝶般扑过去迎他。

小娘,我们快走吧……要是被大哥哥发现了,就完蛋了。

二姑娘拽着我就要溜。

我眯起眼: 菀菀,你不想看花魁了?

我倒是要看看江辞夜喜欢什么样的花魁。

想,可是大哥哥……

我指了指不远处的面具小摊: 戴面具不就行了。

她眼睛一亮,拍手道: 是哦

10

天香楼今夜竞拍花魁初夜,进去后,灯火如昼,人声鼎沸,连雅座都订不上了。

我和二姑娘只能在大厅里凑热闹。

这会竞拍进行得如火如荼。

有人扯着嗓子抬价到五千两。

那老鸨笑得合不拢嘴: 五千两一次。

五千两两次。

待她要再喊时,雅座间的江辞夜抿了口酒,他身旁的黑衣人立刻心领神会,开出高价:

一万两。

一时哗然,江辞夜赢得了今夜的花魁初夜。

那老鸨堆满笑容,上前请江辞夜登上顶楼花魁的闺房。

不会吧,大哥哥竟然是这种人?

我抿了口酒,啧了声: 你哥是真能装。

我的好胜心被激起,花一万两买花魁初夜,我倒是要看看那个花魁比我美到哪去。

眼看着江辞夜已经上了顶楼,我找了个洗手的借口,避开二姑娘,溜入天香楼后院,换了套轻纱罗裙,戴上面纱,假装送酒水,混入顶楼。

眼看着快接近江辞夜的房间,一个天香楼的管事喊住我: 你怎么看着这么面生?

小的刚来没多久。

他还要说什么,这时又有人叫他,他摆摆手,吩咐我去给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送酒水。

不得已,我只好端着酒水朝那边去。

敲了门,里头传来慵懒的男声: 谁?

送酒水的。

里头的人明显顿了顿: 进来。

推开门,只见房内铺陈华丽奢靡,深处红纱掩映,里头的身影若隐若现。

瞧着是一个浪荡的男子斜躺着,几个妩媚女子围在他周边伺候。

我放下酒水就想走,里头的男子突然嗤笑了声: 小丫头,你懂不懂规矩?

我停下脚步: 公子,我新来的。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还请公子指教。

一女子娇笑着: 小丫头,你要把酒水送进来啊,难道还要主子自己出去倒吗?

我撇了撇嘴,真麻烦,只能硬着头皮撩开红纱端进去。

这下看清了,那男子一袭红衣,领口大敞,乌发不羁地散落,戴了个金色面具,遮住上半张脸,露出的下半张脸轮廓线条流畅精致。

他也在打量我,红如枫叶的薄唇噙笑。

过来。

簇拥着他的女子纷纷望向我,意味不明。

我有种危险的直觉,默默往后退了退。

他又笑了笑: 你不喜欢她们啊?

他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漫不经心看了一眼那些女子,她们神色大变,立刻逃命似的退下了。

我心里警钟大鸣,悄悄往后挪动脚步。

就在这时,手腕被强大的力量猛地一拽,天旋地转间,被男子压在了身下。

想跑啊?晚了。

金色面具后的目光闪着灼热与侵略。

我心底剧烈跳了起来: 公子,我不是卖笑的姑娘。

我知道。

你……

我还知道,你不是天香楼的人。那又如何?

他俯下身来,扣住我的双手,禁锢在头顶上,眼看着就要吻上来。

我心下狂跳,急忙搬出江辞夜的名号: 你不能碰我,我是跟我主子来的,我主子是乌衣巷江府的大公子,江辞夜。

男子停下动作,冷笑了声: 在我的床上还想别的男人?该罚。

他从一旁拿了个小瓷瓶,倒了颗红色丸子,掐着我的双颊喂过来,逼我咽了下去。

一下子,我浑身软成一滩水。

男子慢条斯理解开我的扣子,眸中欲色渐浓,他低叹了声: 有点后悔了。

我努力睁开眼观察四周,墙边的桌上放着一架琴,我咬咬唇,跟他周旋: 我不想在这,脏死了。

他没脾气地笑了下: 那你想在哪?

我皱着眉: 我看也就你那张桌子是干净的了。我又挑衅他,你能不能抱得动我呢?

果然,男人的胜负欲是天生的,他抱起我,走到桌前,将我放上去,又动手想拂落那把琴,我忙夺过来,假装若无其事,懒懒地拨了拨: 弹琴助助兴如何?

琴音可穿透墙壁呼救,我抚弄的韵律独特,同样在顶楼的江辞夜只要听见了,马上就能知道是我。

面具男子冷笑了声: 我不是江辞夜,对琴不感兴趣。

铮地一声,琴被他夺了,砸到地上。

他伸手就要掀开我的裙裾。

我心里猛地一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谁?男子捂住我的嘴,语气不耐烦。

打扰了,在下江辞夜。与我同行的婢女走丢了,她的簪子掉在您的门口,请问公子是否见过她?

我瞬间热泪盈眶,用脚踢了踢桌沿,发出响声。

红衣男子眯起眼,藏在面具下的一双美目情绪复杂。

江辞夜?你不去陪着万两竞拍来的花魁,反倒关心一个小婢女?

门外的江辞夜语气平静: 江某愿意拿花魁换她。

红衣男子冷笑了声: 拿花魁换你,你在他心里的分量还挺重嘛。

也行。反正我也不急一时。

说着,他抱起我走到门前,竟没再遮掩,直接推门,对着站在门口的江辞夜挑衅道:

江大公子,往后可得管教好你这位小婢女,省得她又来自荐枕席。

我神经一跳,急忙辩驳: 你胡说。

我看向江辞夜,心里忐忑不安,向他解释: 我没有勾搭他。

他面沉如水,看不出半点情绪,只是从红衣男子手上接过我: 不打扰了。

那红衣男子站在原地,又笑道: 对了,江大公子,你最好帮她解解馋,不然她这一晚上可难熬了。

江辞夜头也不回: 不劳费心。

就这样,我被江辞夜抱着,又入了顶楼另一个雅间。

一跨入门内,江辞夜伸手把门锁上。

他抱着我一步步平缓地走向红纱内的软榻。

门外的笙歌与灯火尽数被锁在外边,门内被无声的黑暗彻底笼罩。

我在这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种恐惧来自江辞夜那平静又沉默的态度。

我张了张唇,咽了咽口水: 江辞夜,你放我下来。

直觉告诉我,要逃离这样的他。

黑暗中,他停住脚步,然后很轻,很淡地笑了声。

放你?

我心里擂鼓,说不出的感觉。

不行。

做错事了,就该罚。

就在这瞬间,我被他猛地按到墙上。

像平静的深海突然掀起巨浪,毫不留情地折断桅帆。

他不再克制,放纵又猛烈地吻我。

……

背脊抵着冰冷的墙面,深入骨髓的冷。

男人那双清冷的丹凤眼专注地看着我脸上闪过的任何表情。

我羞愧难当,江辞夜……你别这样看着我。

为何不?

他低沉的嗓音燎过我耳畔。

我带着哭腔。

江辞夜……江辞夜,放过我……

他眉心的小红痣鲜亮得像小火焰。

他极其有耐心地吻着我: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赵莹莹,我认输了,我是你的了,所以,公平点,你也只能是我的。

我错了,江辞夜……

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江辞夜……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顾礼义廉耻,拼命地靠近你?

他不为所动,你一向花言巧语。

我欲哭无泪: 此时的我很诚实,不是吗?

他凝视着我,半晌,那淡墨色的长眉缓缓舒展开,有种心旷神怡的愉悦感。

终于,终于,取悦到他了。

他终于舍得放过了我。

我窝在他怀里,浑身湿漉漉的。

我恍恍惚惚地想,不行,一定要尽快怀上他的孩子,然后彻底远离他。

觉醒的江辞夜,我完全招架不住。

11

二姑娘偷偷问我那晚的事: 我就说吧,大哥哥肯定会看在你是长辈的分上,不训你的。

我嘴角抽了抽,训了,很惨烈,只是不能说。

正说着,江辞夜推门进来了,身上仍是那件雪色狐裘,看上去光风霁月,和那晚狠戾索取的人简直是天差地别。

一看到他,我脸上就不由得一热。

他看了眼二姑娘,不动声色: 菀菀,回去添件外衣。

二姑娘疑惑地抓了抓头发: 少吗?小娘比我穿得还少。

江辞夜皱了皱眉,二姑娘立刻蹦跶起来: 好的,大哥哥,我回去添件衣服。

她一走,我心底就开始不受控地跳起来。

江辞夜从容地坐到我边上,手一伸,将我抱到腿上,低下头来,就开始细密地吻我。

我的心口跳得厉害: 你不怕菀菀突然推门进来。

她不敢。

你这个当哥哥的真是……

……

他用身上那件雪色狐裘替我擦拭。

会弄脏。

被你弄脏的多了去了。

……

菀菀回来后,眼尖地发现江辞夜的狐裘上有一块污渍。

哥哥,你的袍子沾上什么东西了?

江辞夜不加掩饰地望向我,我望着他,眼底求饶意味分明。

他正襟危坐,翻开一页书: 小娘弄的。

我头皮发麻。

菀菀疑惑: 啊?

他若无其事,抿了口茶,喉结缓缓滚动: 她冲茶时,溅到我身上了。

……我恨不得挖个洞藏起来。

12

二姑娘又不规矩了。

小娘,听说天香楼的小倌都可俊美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一下来了兴致,但是,想到江辞夜,我就蔫了。

哦,你哥在家呢。

她嘻嘻一笑: 哥哥今天不在家。

我觉得我又行了,于是,和二姑娘勾肩搭背高高兴兴出门去。

刚钻出狗洞,一双金丝乌靴落入眼底。

对上那双寒波澹澹的眸。

干什么去?

我一下子枯萎了。

二姑娘从另一边的狗洞爬出来,兴高采烈: 我要点最好看的小……

她的话没说完,对上江辞夜投过去的目光。

她咽了咽口水,顺滑地接下去: 最好看的小娘要做衣裳,买首饰,我陪她去。

……

我欲哭无泪,颤抖地扯掉头上沾的狗尾巴草: 天冷,衣服不够穿……

江辞夜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片刻: 我也出门,一起走。

我和二姑娘同时开口: 不必了。

他眼睛微微眯起,我和二姑娘同时低下头: 哦。

马车里,三脸沉默,我尴尬地抠车壁。

二姑娘挑帘子看窗外,突然,眼前一亮,朝外头的人打招呼: 静婉。

另一辆马车靠近了我们,里头的人是苏静婉,她回应二姑娘: 你也出来裁新衣吗?

二姑娘立马点头,扭头就跟江辞夜说: 大哥哥,我去跟静婉一起坐吧。

江辞夜点了头。

她逃命似的要溜,我立刻拽住她袖子: 你不陪小娘了?

她留给我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我想静婉,对不起了,小娘……

……

她一走,我慢慢挪到江辞夜对面,离他远远的。

他这样不动声色的,我总觉得他好像看透一切,又在暗戳戳地盘算怎么罚我呢?

这时,他淡漠地看了我一眼,我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他冷笑了声,又收回目光,拥着手炉,倚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这是,放过我了?过了很久,没什么动静,我偷偷松了口气。

马车平稳行驶,就像独行于风平浪静的海面。

我也慢慢有点困意,便也闭了眼。

谁知这时,黑暗笼罩,骤然一阵剧烈颠簸。

我一时不防,直挺挺往前栽去。

男人的手臂及时拉住我,可往下一看。

姿势令人脸热。

他坐着,我半跪着,额头轻抵,像供奉着一座神明。

这具冰冷的神明,有了滚烫的人的温度,低下眸来,那一向清冷的目光,也就变得灼热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有种上赶着找死的感觉。

黑暗中,无法看清他的神色,只能感受到那乱了、烫了的呼吸,以及绷紧的肌理。

是我满足不了你吗?他一字一句,不疾不徐,需要找小倌?

我头皮阵阵发麻,嗓音都开始抖了: 你都听见了?

让你失望了,我暂时耳聪目明。

……

马车仍在黑暗中穿行,寒冷的冬夜被彻底隔绝在外,狭窄的车厢像沸腾的茶炉,嘶嘶嘶地冒出热汽,滚烫,又潮湿。

……

他拿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慢条斯理擦拭我红艳的唇。

记住了,我们要对彼此忠贞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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