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哈哈地养大三子一女，像老妈子一样伺候全家吃喝拉撒。
给他们当牛做马，买车买房看孩子。
老年摔断腿后却被推来撵去无家可归。
大年三十晚上活生生饿死在冰冷的出租屋里。
死前才知道，丈夫出轨三十年，工资都拿去养他的白月光。
还骗我替白月光养儿子。
临死前，白月光满脸得意地俯身看我:
你该感谢我，让你在死前知晓真相，做个明白鬼
一向视若亲子的养子满脸嫌弃:
妈，快走吧，这死老太婆臭死了
我死不瞑目，睁着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重来一次，我再也不会心软。
1
几点了你这个死猪还不起床做饭，你想饿死我吗?
谁家当妈的像你一样，太阳升老高了还赖在床上挺尸，娶了你这个懒婆娘我真是倒了辈子血霉了
饿到极致，连灵魂都在叫嚣。
想要吞噬一切的绝望感还未消散，我便被身边巨大的责骂声吓了一跳。
我不是死了吗?
怎么地府官员和死老头子的声音这么像?
身上突然一凉，盖在身上的被子被掀开，我被一股蛮力拽了起来。
睁开眼，丈夫杜风华正在满脸怒气地瞪着我。
一看到他，我就恨得咬牙切齿。
这个烂人，骗了我一辈子，也害了我一辈子。
结婚三十年，出轨三十年。
工资一分钱都没有给过我，全拿去养他的白月光罗秋敏了。
还把罗秋敏的儿子抱回来让我养，骗我说是他救命恩人的孩子。
到最后，他好吃好喝一辈子，两眼一闭享福去了。
留下我继续做牛做马伺候一大家子。
我心疼孩子们，今天补贴这个，明天补贴那个。
被他们给我画的大饼冲昏了头。
等我老了，干不动了，为了接小孙子放学摔断了腿。
一无所有之时，才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辛辛苦苦养大的四个孩子全是白眼狼，没一个孝顺的。
最后碍于社会舆论压力给我租个破房子。
说好了轮流照顾，却也只是隔三差五送几个馒头让我勉强饿不死。
冬天来临，我生了一场重病，没人愿意带我去医院。
又冷又饿濒临死亡之时，我无比悔恨。
悔自己白活一辈子，又蠢又瞎。
恨自己看错了人，也没有教育好孩子。
而造成我悲剧一生的源头，就是我面前的男人——杜风华。
要不是他，我也不至于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被他强行拽起来，我环顾四周。
惊喜地发现，这不是我们的老房子吗?
老天开眼，真的让我重生了
想到这里，我瞬间清醒。
我想起来了
上一世也有这么一出。
前一天操持二儿子的婚礼，洗涮到后半夜，累到发烧，所以才起来晚了。
那时候我是怎么做的?
被他拽起来以后，我无比自责，怪自己不争气耽误他们上班上学了。
不顾虚弱的身体，强撑着起床做早饭，将他们都送出门后才又哆嗦着躺回床上。
因为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拖拖拉拉病了半个月才好。
想到这里，我不禁唾弃自己:
一个人怎么能够窝囊到这种程度
重来一世，谁也别想再让我受任何委屈
面前的杜风华横眉冷对，怒视着我。
他倒是打扮得油光水滑，更衬得我像个村妇一般不堪入目。
我呸
真是令人作呕
抄起床边的扫帚，我用尽全身力气朝杜风华打去。
你是死人吗?没看见我发烧了还要叫我起来做饭
一个大男人没手还是没脚，干等着我伺候你，我是你爹还是你妈?
一边骂，一边劈头盖脸地朝他抽过去。
杜风华早就习惯了我对他的好脾气，没想到我会突然发难。
被我打得格外狼狈，一边躲一边指着我的鼻子骂:
黄丽梅你个死婆娘疯了吧?
你竟然敢打我?
我手中不停，不依不饶地穿鞋下地追着他打。
打得就是你
一大家子等吃等喝，我都生病了还要我一个病号伺候，也不怕说出去被人戳破脊梁骨
还觉得不够解气，抬起腿猛地一脚朝他身下踹去。
杜风华被我打出了火气，刚要抬手还击，脆弱之处就遭受重创，顿时佝偻下去。
半蹲在地上，倒吸几口凉气，再也无力反抗。
他又疼又气，眼睛都红了，直勾勾地盯着我:
真是反了天了
连我都敢打，你等着，看我不弄死你
闻言我冷笑三声:
弄死我?看来我还是踹轻了
见我又要上脚，他不敢再耽搁，弯着腰一下子窜了出去。
不顾大儿子的喊声，径直跑出门去看医生。
我将扫帚一扔，拍了拍手。
这一松劲，才发觉身上汗津津的，腿也软的不像话。
毕竟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烧了一晚上有点撑不住。
刚想坐回床上喘口气，大儿子杜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走了进来。
妈，你怎么还不做饭?
娟子都饿了，你是想饿坏你大孙子吗?
2
我看着大儿子，心里止不住地酸涩。
杜良是老大，是我第一个孩子。
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被我放在心尖上疼。
即使后面又生了其他的孩子，也没忽略过他一丁点。
结婚前管他穿衣吃饭，结婚后连着他老婆孩子我都一起照顾。
他媳妇李娟娇气，脾气大，又懒又馋。
我为了家庭和睦，哄着劝着，家务全包，不让他们两口子动一根手指头。
他家的两个孩子，也是我从小看到大。
挣钱给他们买楼房，买汽车，给孙子孙女交学费。
可他是怎么回报我的?
从工作开始没有往家里交过一分钱，还隔三差五找我哭穷要钱。
等到发现我已经被榨干，就直接把我一脚踢开不闻不问。
我腿断了哭着给他打电话:
儿子啊，来看看妈吧，妈好饿呀
他却满口不耐烦:
妈，你能不能懂点事?
都和你说了，你大孙子最近要结婚，哪有时间去看你
电话那头，我还听到大孙子大声嚷嚷:
爸，可不能让小美他们家知道我有个瘫痪在床的奶奶，这也太恶心人了
大儿媳妇好言好语地安抚他:
放心吧，她腿都断了，咱们不说，谁能知道还有个老不死的?
想到上辈子的那些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深吸几口气，刚想说话，老二也进来了。
妈，你怎么才起床?昨天晚上我和你说的话你没记住吗?
我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他和我说了什么。
二儿子杜龙昨天结婚，娶了老刘家的三姑娘刘颖。
之前我托人打听过，老刘一家人品都不咋地。
都是混不吝不说，家里条件也差，因此不同意他和刘颖处对象。
我苦口婆心地劝他，掰开揉碎了给他讲其中弊端。
刘颖妈生了四个女儿，才得了一个宝贝儿子。
那儿子被惯得不像样，平日里偷鸡摸狗没个正型。
几个姐姐从小被父母教育的，都把弟弟当成宝贝捧着哄着。
这样的媳妇娶进来，怎么可能一心一意和他过日子呢?
可惜，我耗干了口水也没用。
杜龙就像着了魔似的，非要和刘颖结婚。
说我势利眼，嫌贫爱富，俗不可耐。
还威胁我:
你要是不让我娶刘颖，我就打一辈子光棍
为人母的，总是拧不过孩子。
没办法，我不得不捏着鼻子操持婚礼。
而且杜龙这个不着调的，把我之前说的话都告诉刘颖来表忠心。
小颖你放心，不管我妈怎么说，我都非你不娶
刘颖一脸娇羞地靠在杜龙身上，满眼爱慕:
龙哥，你对我真好，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
却因为此事对我记恨，时不时以各种理由找我的茬。
昨天结婚，就挑喜糖喜烟的事和杜龙哭诉，说我偏心，瞧不起她。
见我不说话，杜龙急了。
妈，小颖说了，你要是不给她补个大红包，以后别指望她叫你妈
还有这好事?
我忍不住笑了。
上一世的我是有多软弱，才会让他们一个两个都这般肆无忌惮地拿捏我。
行啊，那就别叫了。
我毫不在意地说道。
老大老二都惊呆了。
这还是他们那个一向任劳任怨、贤惠大度的妈吗?
杜龙面子上过不去，对着我放狠话。
你要这样，以后我也不认你这个妈
说着扭头就走。
老大看了我一眼，张了张嘴:
妈，我到点先走了你赶紧给娟子做饭吧
耽搁这么半天，我也累得够呛。
将门关上从里面插好，赶紧躺下歇歇。
一口气还没喘匀，闺女香玉又来敲门。
妈大白天你干嘛锁门
早晨吃什么啊?
再不吃饭我就该迟到啦
我听着这催命似的一声声就气不打一处来。
猛吸一口气，气沉丹田:
滚
都给我滚
……
外面终于安静了。
休息了一会儿，我从柜子里拿出过去一直不舍得吃的桃酥。
配着凉白开有滋有味地慢慢吃着。
怪不得他们都爱吃呢，真好吃呀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惯着他们。
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欠他们的。
这任劳任怨的老妈子，谁爱当谁当
3
躺了一上午，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许多。
身体好了胃口大开，突然想吃饺子。
说干就干，起来和面剁馅，给自己包饺子吃。
等到饺子出锅，其他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先回来的是上高中的女儿杜香玉，她一闻到韭菜的味道脸就拉下来了。
妈你怎么又包韭菜馅的，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爱吃韭菜不爱吃韭菜
见我没理她，她翻了个白眼:
真是的，你给我点钱，我出去买吃的
我没理她，专心致志地吃饺子。
这时杜风华板着脸也进来了。
经过一上午，他的伤好了很多，都能直起腰来了。
见她爸来了，杜香玉立刻告状:
爸，妈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最不爱吃韭菜馅她还包韭菜馅
我们这一大家子，除了我以外，个顶个的难伺候。
杜香玉不吃韭菜，杜风华却偏爱韭菜。
其他人吃个饭也挑三拣四的，不是咸了淡了就是嫌没油水。
他们也不想想，靠我一个人养这么一大家子，能吃什么好东西。
不饿死就不错了。
杜风华听到杜香玉告状，脸色倒是缓和了一些。
抬起头冷哼一声:
黄丽梅，算你识趣。
他以为我知道错了，借着包饺子向他赔罪。
但是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你看谁家老娘们敢打老爷们的，也就我让着你……
老大老二老三也回来了，听到杜风华的话吓了一跳。
爸，我妈打你了?
老三杜爱民一大早就出去了，没赶上早晨的热闹。
一听这话，不可置信地转向我。
妈?你怎么能打我爸呢?
他可是个大男人啊，他不要面子吗?
杜风华没料到被三个儿子听到，脸上顿时难堪起来。
见我不理他，还老神在在的吃着饺子，更是生气:
黄丽梅，你没听见我和你说话吗?
吃吃吃，就知道吃，有你这样当妈的吗?
孩子们还没吃饭呢，你倒是先吃上饺子了
其他人也纷纷指责我:
就是啊，妈，我早晨没吃饭，快饿疯了
赶紧把饺子给我端上来
你不是一向不吃饺子就喝几口汤的吗?
你都吃了，我们吃什么啊?
还不忘替他爸抱不平:
妈，你疯了吗?
怎么能干这种事，你这样我们在外面很丢脸的
眼看着我成为众矢之的，大儿媳李娟过来火上浇油。
杜良，你们家这个金孙还要不要了?
不要我今天就去医院打了他去
谁家儿媳妇怀孕了连口饭都吃不上，我可是饿了一上午了
李娟一上午都闷在屋里没出来，一出来就是娇滴滴的给我捅刀子。
切
就她这又懒又馋的，还能饿一上午?
我可是知道，他们俩那屋子里，藏着不少好吃的。
老大两口子一个月工资加起来好几百，吃喝都在家里不需要花钱。
那些钱可不都被他俩享受了。
一听到我饿到了李娟肚子里那杜家的宝贝大金孙，杜风华更气了。
瞪着眼睛抬起头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
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这个臭婆娘，反了天了你
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四个孩子和两个儿媳没有一个拦着他的。
一个个站在原地，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两个儿媳还在给公爹叫好:
对，爸，不能惯着她，这死老太婆，太不是东西了
她们的丈夫对儿媳妇骂婆婆这件事没有任何不满。
脸上反而是掩饰不住的赞同。
痛入骨髓的失望席卷而来。
我的心一点一点凉透。
我发烧躺在床上，没有一个人问过我饿不饿。
他们只会怪我没能及时起床给他们做早饭。
过去杜风华对我动手，他们从来不拦着。
如今我不过打杜风华一顿，他们倒觉得我太过分。
人不是一天烂掉的，一切早有迹象。
只不过，这么多年，我深陷在家庭和睦母慈子孝的假象里。
被他们哄得团团转，直到死前才看透这一切。
既然这样，这些从根子里就烂透了的人我全都不要了。
我握紧了手中的烧火棍:
